若是裘郎中也是一心为公之人,愿意继续往上呈奏,他们前面就有裘郎中这个话事人,也有户部中更有力量的人给皇帝上奏,就算到时候要论功行赏,这份功劳给了他们又如何?
只若是他按下不表,那么沈江霖这边还有后招。
不过沈江霖很多时候都要从早到晚伴驾,许多数据的整理工作他抽不出太多时间帮沈江云一起做,这份奏折却是要写到言之有物,才有可能掀起波澜。
谢静姝在这个时候颤巍巍地发言道:“大哥,大哥若是不弃,我,我可以帮忙一起整理计算,我自学过《九章算术》,应当可以帮大哥一起整理。”
沈江云面上全是欣喜之事,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了家人的全力支持,有这样的家人在,他还奢求什么?
有了沈江霖和谢静姝的帮助,沈江云的这份奏折写起来十分顺畅,三人前前后后忙碌了十多日之后,沈江云就写了一份半指厚的折子,几次细读润色,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在六月初,沈江霖终于将这份折子交给了裘郎中。
裘郎中是浙江清吏司的长官,有自己单独的办公之所,但并非自己独立的房间,而是用一道屏风做了隔断,和大的办公房分隔了开来。
裘郎中今日点完卯后便悠哉哉地转入了屏风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后,就开始翻开昨天没有看完的一册棋谱,心里默默打起了棋谱来。
七月要征收夏税,等到七月开始,户部各司就要开始疯狂忙碌起来,此时是忙碌前夕最后一点的的清闲时光,裘郎中在户部已经当值好多年了,他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如何不知道户部的工作节奏?珍惜着最后那点清闲时光,等到了七月就要一直忙到年关的。
只是今日,棋谱还没翻过一页,就听到屏风外头有人喊能否进来的声音,裘郎中立即将棋谱合拢,塞到了桌案上的一堆册子下面去,然后随意拿了一本账册出来装模作样地摊开放好,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进吧。”
沈江云缓步走了进来,先向裘郎中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得蒙郎中大人悉心指教,下官已在户部学习了四个月的时间,郎中大人给下官的账册宗卷下官已经悉数看过,并且发现了一些问题,还请郎中大人过目。”
沈江云说完,就将手中的折子双手奉上。
当裘郎中接过这厚厚一本的折子时,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这个沈江云,是不是有些认真的过分了?
户部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进入户部学习了几个月后,要给上官呈这么厚一本的折子的,还说发现了一些问题?
看折子的厚度,这个问题能是小问题吗?
裘郎中的面色有些凝重地接过来,也没先急于翻开这本折子,而是直接问沈江云,他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
沈江云恭敬道:“回禀大人,下官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浙江每年的土地都有所减少,虽然其中是有一部分是朝廷免税给新晋举人和进士的田地,但是数额依旧有对不上,下官不知道是下官有疏漏之处,还是确实如此,故而下官将这些数据全部计算出来列举在折子里,还望郎中大人看过后能给下官解惑。”
听完沈江云的话,裘郎中长松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竟然就是这个?
只是裘郎中心中这么想的,面上确是十分认真地对沈江云道,:“竟有这等事情?我一会儿定是要仔细看过核验过去,待本官看过后,再与你仔细分说。”
沈江云有些意外于裘郎中谨慎的态度,更庆幸于自己遇到的是同样认真负责的上峰,或许这的事情并没有他和二弟想的那般复杂,上官们若是知道了后,层层上报,直接就能上达天听,引起注意。
裘郎中还记挂着他的棋谱,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沈江云,走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想了一想,又翻开了沈江云的厚折子随意扫了两眼,见沈江云果然都是列了一些数据的总和之类的东西,无趣地撇了撇嘴,直接将这份折子扔到了角落里,然后抽出自己的棋谱,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