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郑氏的面容憔悴,三皇子周承泽更显得整个人了无生气,他跪在永嘉帝脚下,讷讷无言。
郑氏膝行几步,对着永嘉帝拜倒下去,抬起头的时候,两行清泪已下:“陛下……”
往常郑氏只要这般看着永嘉帝的时候,永嘉帝便是再大的不高兴都会收敛,可是此时此刻,永嘉帝却根本没有去管郑氏脸上的泪水,他微微撇过头去,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了郑氏面前,声音毫无起伏道:“郑氏,你是认字的,你自己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吧。”
这封奏疏上写的都是元朗的口供,元朗将一切都招认了下来,所有的罪责他咬死了都是他的企图,他想要更大的权力,想要谋反,想要胁迫三皇子和郑皇贵妃帮他一起成事。
可是,事情再如何去狡辩,对于永嘉帝来说,若不是郑氏和三皇子给了元朗希望,他的江山如此稳固,元朗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般忤逆之事。
“郑氏,你如何说?”
这是永嘉帝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是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永嘉帝在知道元朗叛变的那一刻,就可以夺她宝册、将她打入冷宫了。
其实,不管郑氏如何说,永嘉帝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可鬼使神差的,永嘉帝还是决定最后再见郑氏一面。
郑氏双手颤抖着拿起奏疏,一言不发地看完,看完之后,她的心定了,这么多时日的煎熬,总算可以在这一刻解脱了。
郑氏缓缓地给永嘉帝磕了一个头,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她抬起头的时候,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陛下,其实这一切都怨您,您知道吗?”
永嘉帝恼怒异常地朝着郑氏看去,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斥责咽了回去,永嘉帝冷“哼”了一声,他倒是要听听,怎么个“怨”他法,今日他想听的,不就是真话吗?
“陛下,臣妾怨您对臣妾太好了,好到臣妾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与陛下比肩,成为陛下真正的妻子,也以为我们共同孕育的儿子会可以成为大周江山的继承人,可是您给不了臣妾妻子的身份,也给不了我们儿子太子身份,我们母子两个在您心中,又到底算什么呢?”
“元朗之事,确实臣妾有透露过想法,但是臣妾也不知道他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只是承泽他,是到如今才知晓这一切的。”
“臣妾知道,自己不该奢求这么多的,事已至此,我亦无法面君,只是承泽到底无辜,还望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郑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定定地看了永嘉帝许久,那眼神里的哀婉几乎要溢出来,永嘉帝心中知道她定是在等他心软,可他又岂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永嘉帝偏过头去,不再看郑氏,正想同样去质问轴承泽时,郑氏突然起身,往着殿内大柱上直接以头相撞,猛烈的撞击声突兀地响起,然后便是红白之色从朱红色的柱子上喷溅而出,郑氏缓缓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郑氏抱有死志,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连给人反映的时间都没有,几个呼吸之间,一条性命就此香消玉殒。
永嘉帝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后,他想抬起自己的手臂去指,想要喊太医来救,可是却抬不起胳膊,喊不出声音,整个手指都在发抖,他眼睁睁地看着郑氏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啊——!母妃!”
本还跪在原地的周承泽跟疯了一般跑到了郑氏的身边,他想扶起他的母妃,可是她满身满脸是血,他将颤抖的手指探到郑氏口鼻间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周承泽一下子跌坐在地,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昏迷了过去。
“太医!快宣太医!”
永嘉帝整个人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郑氏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郑氏整整陪伴了他二十载啊!
哪怕再如何震怒,永嘉帝也没有想过要了郑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