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看着,沈缇是个十分温柔有耐心的人。冯洛仪靠在他怀中,二人姿态都自然。
想想也是,他娶了正妻,却仍让她生了长子。
冯洛仪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喝了几口水,才稍稍缓过来。
冯翊道:“跻云……”
不必他说,沈缇也明白,点头:“我去东次间里等着。你们说话。”
他把冯洛仪放在榻上,拿了引枕给她靠着坐好,自去了。
婢女们上了茶,也带上了槅扇门,给兄妹俩留出说话的空间。
冯洛仪缓过气来,哭道:“二哥,你可知道父亲……”
冯翊黯然:“我已经知道了。我看到了大哥给跻云的信。”
冯洛仪捂嘴哭泣。
她也取出了兄长给自己的信,给冯翊看。
这封信的内容更详细。
写了冯父临终前连道三声“沈家高义”。
看到小弟已经娶妻生子,以及自己的儿子病死,冯翊只看得泪眼模糊。
他原有一儿两女。家里出事之后,妻子娘家便将女儿和外孙女都接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妻子们脱身是相对容易的,花些钱便可以做到。只要娘家肯收留,基本都可以和离脱身。
和离书上把女儿给妻子,花些钱便也能把女儿带走。
只儿子是脱不了身的,跟着祖父、伯父和父亲一同南去。最终没受住瘴疠之气,夭折在他乡。
看完,冯翊亦捂住脸呜呜哭泣。
那信纸上又多了泪痕。
待擦干眼泪,冯翊问:“这几年,你在沈家可好?”
冯翊一边问着,一边打量这房间。
黑漆落地的柱子,圆桌上铺着素色的锦缎桌布,灯台精致。
条案上摆着梅瓶,插着花,十分清雅。
一面墙上挂着四联花鸟图,正适合女子的闺房。
又有一张琴也挂在墙上。因琴横搁久了易塌腰,挂起来更好。琴上刻着篆字,一看就古物名琴。
能看得到的物品都有使用的痕迹,都在屋中十分协调的位置。一看便是日常即如此,不是临时摆出来的。
沈缇的正妻让偏将带话给他,说在衣食住行上从未薄待过妹妹,是真的。
然而冯洛仪哭成这样,数年郁郁,也是真的。
那女子都提前说清楚了。否则以今天见面冯洛仪这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冯翊真得猜一猜沈家是否苛待了她。
果然,冯洛仪也含泪点头:“沈家待我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