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离谱的推论,至高之主不会是什么九头蛇吧。
苏明安收起镜子,将昏迷的镇民们放下。
扎着发髻的女孩躺在雨泊,苍白的脸颊爬满冰霜,已然遭到了魔女之力的反噬。手掌维持着伸向神山的方向,似乎在担忧她的神明大人。
赤色的雨水淅淅沥沥,苏明安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桃儿的脸颊。
桃儿没有被附身,而是在雨水落下的那一刻昏倒了。
这赤色雨水,应当是渴望“他们”降临的罗瓦莎人,主动制造的特殊大雨,能够降低“他们”的灵魂对这里的不适应性。这就像殖民者新来一个地方,要先将自己洗刷一遍。然而,一些体质薄弱的当地人,难以抗住这样的特殊雨水。
女孩的脸颊结满了冰花。
“桃儿?”
苏明安没想到会在第二纪元看到她,上一次见到她,她跟在离明月身边,年代相隔遥远,她并非长生种啊……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桃儿?”
……
暮色像稀释的墨汁渗入窗棂,莫沉青踉跄着撞开了斑驳的桐木门。
檐角正滴落雨水,细若游丝的锈红色水痕顺着瓦楞蜿蜒,如同天穹裂开毛细血管,较为稀疏,不引人注意。
这位满面疲惫的男人推开陈旧的木门,湿漉漉的窗台下,一身朴素长裙的莫春燕趴在床头柜,捏笔写着什么。
“燕妮儿,你怎么起来了?”莫沉青声线里掺了铁锈味,急步上前:“你跟你哥哥出去一晚上,回来就犯了病,你该躺下好好休息。”
莫春燕咳嗽着,神情勉强而柔软:“我想……稍微创生一点东西出来,哪怕是一些柴火、几粒米……爸爸,家里为了我们的病,快要垮了。”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莫沉青的指节探进褴褛的衣襟,纸包簌簌作响,暗金色药丸在掌心滚动,他咽了口唾沫:“燕妮儿,爸爸弄药来了,吃了这个药,病就好了,好了……”
这是他在电视台给司鹊泼脏水,换来的药。
莫春燕疑惑道:“爸爸,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我们家没那么多钱……”
她的话戛然而止,莫沉青忍受着巨大的良心谴责,手腕颤抖如风中秋叶,却将药丸稳稳抵在女儿唇间,“咽下去,咱就病好了,病好了啊……“
尾音散落在渐起的雨声中,化作含混的呜咽。
望着女儿呼吸不再急促,莫沉青嘱咐她睡下,随门而出,心里寻思着弄点钱来,后续女儿的养病还要钱,自己的咳疾也不太好。
“先去做个工……我记得码头还在招临时工人,是日结,就是可能不会要我这种年纪的……对,用破衣服把头发包一包,再用草叶把胸前塞一塞,伪装出身材健壮,应该就能干活了,不知道能不能拿到3莎尔币。晚上还能去酒馆上个晚班,那里在招看场子的,干到凌晨两点,应该能有4莎尔币。然后……对了,然后去郊外的山坡,给春妮儿采几朵凌晨的鲜花,编个花环,这是妮儿一直想要的,这丫头惦念了好久了。最后回去躺一会,白日继续上工……这样的话,应该能给春妮儿买一点营养品了,一盒卖5莎尔币,至于我,啃啃面包就够了,只需要1莎尔币就能吃饱……”
木门吱呀作响的声音惊醒了思考的他,一位紫发青年倚于门框,金眸倒映着天穹翻涌的赤云。
看见这位容颜明显不凡的陌生青年,莫沉青的心弦一瞬间断裂,崩溃般恳求道:
“我不认识你,无论你是谁,请你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让我干什么事了。”
“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已经出卖了尊严与良心,求求你们别再把我拉进你们的故事里了。”
“你们这些大人物,什么最伟大的创生者,什么新时代的玩家……算我用这把老骨头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