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那张像是大便一样满是褶子的脸上,却充满了令人恶心的谄媚和讨好,他嘴上与其在叫着“比利”,还不如说在叫着“爸爸”。
韦恩先生对这座学校的资助让所有的师生们都认清了比利的地位,只过了短短几个星期,比利就变成了学校里最不能惹的人,即使是再尖酸刻薄的老师在钞票和强权的威慑力下,也会变得亲切可人。
甚至亲切到有些恶心。
比利一点都不为自己遭受到这样的优待而高兴。
如果威尔逊先生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阴阳怪气他,他也许会直接毫不畏惧的辱骂对方,但现在对方这副恨不得舔他鞋底的样子,只让比利感到恐惧。
这不是他该得到的待遇。
你瞧,他当时没以为那是真的,他以为他只是在列车上睡着了,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对着老巫师说了一大堆关于人无完人之类的故事,然后对方就像失了智一样,说了些“你拥有希望之火,你就是我等待的人”这样的怪话,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把力量馈赠给了他,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呢,大名鼎鼎的布鲁斯·韦恩先生来了他们学校,直接用绿油油的钞票干碎了他生活中超过90%的烦恼。所有那些令他烦恼的人,大富翁布莱尔先生和他休闲爱好是霸凌别人的三个无赖儿子,尖酸刻薄的彼奇校长,他们通通在布鲁斯·韦恩先生的神威下一败涂地。
比利知道他的状况很不对劲,正常人在发现自己拥有了超能力,而且还结交了超级朋友,超级朋友还动动手指就帮你改善了生活,正常人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
但……比利时常会想着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他们称他为神,觉得他能够解决任何事,但比利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只是个小男孩,而且还是个道德水平低下的小男孩,他获得超能力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去盗窃银行的自动取钞机。
“我没事,威尔逊先生。”
比利摇了摇头,他拒绝了特殊照顾,他没有逃学或者做任何特立独行的顽劣事情,而是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上课,一直等到下午放学,大部分同学都去参加社团或者直接回家之后,收起课本的比利这才慢悠悠的背起书包,来到了医务处。
医务处很大,比利七拐八拐来到了心理诊室。内有很多同学们都在安静的看书。
比利知道这座诊室同时也是心理社团的活动场地。
他越过了那些同学,敲响了最里面一间小诊室的门:“菲尔医生(Dr。Fell),我又来,额……”
比利在叫菲尔医生名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实际上“菲尔(fell)”听上去和“恐惧(fear)”发音有些像。
就一点点像,既不多,也不少,根本不足以让人产生联想。
“诊断,”然后比利听到菲尔医生的声音从小诊室中传来。
温暖,和善,富有力量。
“一点小小的免费诊断,比利。完全不必为此而感到羞耻,现代人精神压力一直很大。”
那个声音用短短几句话就打消了比利的腼腆,男孩松了口气,他推开门,看见身材又高又瘦的菲尔医生坐在主位上。
他的四肢干瘦,像是稻草人的胳膊。
“啊,你来了,比利。”菲尔医生客气的请比利坐下,却没有丝毫谄媚。这让比利很舒服。
对方不愧是心理医生,一举一动让人如沐春风,不会有任何的不悦。
“那么……我们说到哪儿了?”
“……菲尔医生,你不坐下吗?”比利问道。
他看到菲尔医生有些兴奋的走到窗前,挺直了他又瘦又长的身体,像在麦田里守望乌鸦的稻草人一样。
“我没事,站着就可以。我们来讨论上次中断的议题:关于恐惧。”
“你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对吗?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