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子里却十分嘈杂,个个似乎都扯着嗓子说话,一共五六张桌子,坐的都是身穿短打的老爷们,个个吃得面红耳赤。
孟双江进去嚷这一嗓子,混在那些人的声音里,都变得平平无奇。
其中一桌只有两个人的,已经吃完,眼看楚天舒他们进来,也就自觉站起来,走到别桌旁边,继续高谈阔论。
楚天舒他们刚在这边坐下,里间一道门的布帘子掀开。
就有个头发花白的矮胖大娘,端着砂锅出来了。
“老话说,秋风起三蛇肥,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又得来。
周大娘跟孟双江显然很熟,放下砂锅就道,“今天把小宝也带来了?咦,这小伙子倒有点面生。”
孟双江声音低些,故作神秘道:“这是楚兄,就是做打虫药的那位神医。”
周大娘脸色一喜:“原来是神医,快请坐,快请坐,那药可真好,我今天一定拿出最好的本事,捏准火候,也算报答一下神医。”
她转身又回厨房去了。
孟双江解释道:“周大娘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多亏有一手炖蛇肉的好手艺,在咱们镇名气可不小。”
“这些年她生意红火,砂锅里的料越来越厚实,但整个馆子依然只有这么一道菜,以前叫炖蛇,后来叫红焖蛇肉,现在叫龙凤烩。”
小宝踩在凳子上,已经拿着筷子去戳砂锅盖。
“别急,这还烫呢,等我夹给你吃。”
孟双江连忙自己去揭盖子,又道,“不多说了,楚兄,你吃了就知道。”
砂锅虽然离了火,仍然能沸腾好一会儿,盖子一开,馆子里的香味又浓了几分。
酱汤翻滚,厚实的蛇肉跟鸡肉、猪肺、大葱、姜片,一起浸泡在浓郁的汤汁里面。
益州蛇很多,自古就有不少捕蛇人,蛇肉比别的肉类相对廉价一些,那些要干力气活的,想沾沾荤腥,吃蛇就是个上上之选。
楚天舒以前也吃过蛇,只觉得蛇肉太薄,但这里的蛇,像是一大片厚切的五花肉。
蛇皮那种韧弹的感觉,更像是土猪肉要煎炸出虎皮之后,再去焖煮,才能有的口感。
老马酒楼的东西吃惯了,乍一吃这东西,感觉比酒楼里的菜都要好吃的多。
“嘿,还真是好口味。”
楚天舒不禁眯了眯眼,又夹了一块。
孟双江看他整块蛇肉往嘴里一送,几下也就嚼了,忙道:“这蛇有骨头……”
楚天舒道:“没事儿,我嚼得断,消化得了。”
孟双江又道:“不是,就算你能嚼,带骨头吃它是一种味儿,不带骨头吃,那也是另一种味呀。”
楚天舒筷子顿了下,想想也是,就控制力度,光把肉从蛇骨上咬了下来,果然是一种不同的丰足。
二十多天里,他不知不觉养成了吃东西带骨头嚼的习惯,因为骨头嚼下肚子里更顶饿。
但既然是来品尝美食的,还是得享受下老饕的意见。
他的牙齿已经很不在意蛇骨的硬度,只吃肉的感觉,与方才相比差别不大,可他的舌头,在这时好像才回忆起久违的甜柔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