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县中已经有人得了消息,对他家族生出了别样心思。
黄巢沉默无言,抖动马缰往县外走去。
当他们走出城门的甬道,与城内的干净整洁相比,城外简直如地狱般惨烈。
骨瘦如柴的流民聚集城外,麻木的排队等待施粥。
他们身上没有衣物,只能用草裹着身体,保留自己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黄郎君来了!”
“是黄郎君!”
“黄菩萨……”
黄巢的相貌,对于城外这些流民来说并不陌生,因此在过去的寒冬里,这些流民全靠黄氏的粥棚才能活下来。
见到黄巢,他们先后跪下磕头感激,而黄巢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目光扫视。
一场寒冬结束,气温渐渐回暖,可那些老弱却没能扛过去,活下来的不是少年便是青壮。
他们的数量足有三四千,而三四千人朝他跪拜的场景,不由得让他心里一阵悸动。
“阿兄,您要去庄子吗?”
远处的粥棚快走来一人,黄巢看去,却见是自己的弟弟黄揆。
眼下黄揆负责粥棚,黄邺负责庄子,林言与黄存这两个侄甥则是到处跑腿。
“粥棚施粥如何了,我看饥民少了不少,还有老弱吗?粮食还够吃多久?”
黄巢翻身下马,与黄揆走到十几步外,对其询问起来。
黄揆闻言露出窘迫,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刮了大寒风,死了不少老弱,城外还活着的女子,都基本被口马行带走了,只剩下这四千多人。”
“这些日子,某也向城中那些世家庶族推荐过家丁,但他们都不想收。”
“现在粮仓里只有不到七千石粮食了,最多就能坚持到秋收,但府里只有不到三千贯,庄子那边每天都要用钱,我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买多少粮食……”
黄揆嘴里发干,黄巢闻言却颔首道:“夏收吗、足够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黄揆的肩膀,安抚道:“继续施粥吧,夏收前我会想办法的。”
“这……”黄揆忍不住道:“阿兄,我们何必要变卖庄田赈济这些饥民呢?”
“您要做大事的话,我们不如招募些家丁,没必要把剩下这点钱都用在饥民身上。”
面对黄揆的质问,黄巢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曾经我也与你一样的想法,不过后来我遇到了都护府的陈参军和杨使君,他们与我说了不少陇西县公的事情。”
“陇西县公出身奴隶,家世比你我还要卑微,可最后却收复陇右都护府,以奴隶之身成为朝廷都不得不重视的存在,其行事自有一番道理。”
“我们若是操训家丁,顶多也不过二三百家丁,可这些年赈济饥民,你说这冤句县的百姓又有多少受了你我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