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天下不倾覆在朕的手中,只要朕能将天下平稳交给后嗣之君,这便足够了……”
这番话,便是李漼常常在信中安慰自己的一番话。
只是他不能与毕諴说,也不能和任何人说。
“都退下吧!”
李漼转过身去,不再与毕諴对视,却也没有处置毕諴。
“臣等告退……”
裴休与蒋伸担心毕諴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言,连忙开口退下。
毕諴最终在二人的劝说中离开了咸宁宫,而李漼也在他们走后看向田允。
“将户部所有度支类奏表都拿来!”
“奴婢领命……”
李漼的口谕,让田允心里摸不准他是什么想法。
小半个时辰后,数十份奏表摆在了李漼案头,而他也坐回了位置上,安静翻看着这些奏表。
【延资库使蒋伸奏:盐铁户部先积欠当使咸通四年以前延资库钱绢三百六十九万余贯匹。】
【内户部每年合送钱二十六万四千一百八十贯匹,从大中十二年至咸通四年……】
数十份关于户部、度支、盐铁的奏表内容,在四个时辰的时间里,不断通过目光涌入李漼的大脑。
表面强盛的大唐,实际上从大中七年开始,便已经出现了诸道积欠赋税的情况。
至于为何积欠,李漼也十分清楚。
无非就是因为赋税太多导致百姓逃亡,亦或者天灾人祸和贪官污吏逼得百姓沦为饥民。
天下的土地很多,它们作为荒地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关心它们。
但若是有流民和饥民去开垦他们,并且开垦为熟地时,当地的官员胥吏和世家庶族便会如豺狼般一拥而上,将流民和饥民开垦的荒地占为己有。
摆在百姓面前的只有四条路;老老实实在原籍种地,然后被各种苛捐杂税和贪官污吏盘剥死。
亦或者成为逃民,逃亡境外,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开荒,然后等开荒结束后,被闻着味道赶来的贪官污吏和世家庶族夺走土地。
当然,除了这两条路,他们还有最后两条路,前者是上山落草,后者是饿死乡野。
说是四条路,实际上只有一条路,而这便是诸道积欠的原因之一。
在册百姓越来越少,许许多多土地因为缺少人口而抛荒,生产被破坏,赋税连带着减少,自然只能积欠。
从这些奏表来看,大唐的度支状况不容乐观。
虽然赋税逐渐加重,但是地方衙门积欠越来越多,朝廷国库所得日益减少。
如此局面,也难怪毕諴会不看好大唐的国祚了。
“可是……朕又能如何呢?”
面对这堆积如山的问题,李漼放在案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心中却升起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