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普通的文心文士,那些叩问本心获得文士之道的文心文士,哪个不走极端?极致的偏执、固执、坚持、百折不挠,方能明心见性。这世上,疯子跟正常人的界限在哪里?
一个利己,一个利他——大部分人觉得你是疯子你就是疯子,觉得你是正常人你就是正常人,追根究底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顾池笑着抿了一口酒水。
“臣这些同僚,全都是风筝,如今没有脱轨走上极端,勉强披着人皮表现得像个人,不过是因为还有一根线拴着仅存理智罢了。”求道,何尝不是寻求能托付这跟线的过程?
有人得偿所愿而有的人所托非人。
“皇天为炭,后土为炉,众生煎熬。”因为沈棠难得解了顾池禁制,允许他小酌几杯,他就开心多喝了些,直喝得两颊泛红微醺,托腮俏笑,“难得糊涂啊,何必扫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疯子,焉知疯子之乐?
有精神病就有精神病,只要世上疯子多,谁是正常人谁是不正常人,那还不一定呢。
沈棠:“……所以?”
顾池飒然一笑:“疯就疯呗,没听说哪个文心文士是加班猝死的。政务如此之多,国库如此之瘦,贸然给王庭扩招,回头一个没收住发不出俸禄还多了冗员问题,多麻烦?”
风筝线在主上手中握着就不会失控。
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沈棠:“……”
也就是说,除了她之外,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自身精神不健康,只是那根风筝线在可靠之人手中,他们也不怕自己会精神失控,干脆将精神问题丢到脑后了,一点儿不操心它?
沈棠目光倏忽变得幽怨起来。
“哦,那我的风筝线呢?”
顾池往褚曜方向偏了一些,笑容贱兮兮地道:“主上可有见过褚尚君休沐时遛狗?”
沈棠:“……???”
她愣了愣,蓦地反应过来。
抄起一颗橘子直袭顾池的额头。
顾池双手一伸接下,一边剥皮掰下两片塞嘴里,一边夹嗓子谢恩:“谢主上赏赐。”
沈棠为他的厚脸皮气笑了——褚曜家的狗上了年纪,极通人性,它会自己叼着狗绳自己遛自己。沈棠要真有根风筝线,那一定握在她自己手中。顾池这么说,她怎可能不怒?
其他人喝得有些高,不是没注意到这边动静就是注意到了但没较真——只要不是拔剑砍头,其他行为一缕视作君臣之间的打情骂俏。
被砸的还是顾望潮这厮——
栾信暗暗遗憾:【怎就没砸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