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村会计们一听到江昭阳的声音,早已像受惊的麻雀般溜之大吉。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团白雾,刘明栋猛地回神。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填写支票。
他忽然想起盘龙村那个暴雨夜。
去年给盘龙村拨扶贫款时。
王支书带着六个村干部冒雨来送野山菌,泥浆从雨披滴落到财政所地砖上,像某种诡异的仪式。
拨款后的感谢宴会在镇食堂连续摆了三天,灶台的火光彻夜不熄,炖锅里翻滚的不仅仅是土鸡和腊肉。
“刘所长,我已安排了,车应当已在楼下了。”江昭阳在电话里道。
刘明栋顺着方向望去,那辆老吉普车顶落满合欢花。
司机正用竹扫帚扑打挡风玻璃上的蝉尸,为即将到来的行程做准备。
支票簿摊开在办公桌上,刘明栋的钢笔突然不出墨了。
汗水在票据上晕出个模糊的圈,像他这些年卡住的无数个红手印。
好不容易才办好。
他叫上了出纳郑瑜一道出发。
吉普车启动时,底盘传来轻微的异响,像是在诉说着它的疲惫。
刘明栋把支票簿捂在西装内袋,隔着衣料能摸到妻子求的平安符。
上次与村民打交道还是开春拨茶苗补贴款,村主任用竹轿抬他上的山查看的现场,与村民交谈不过三分钟。
村主任送了村里新采摘的珍品茶,这茶在自己办公室的杯中舒展如翠袖起舞。
而现在,后视镜里的自己活像条离水的胖头鱼。
领带早已偏离了它应有的位置,歪斜到了锁骨处。
随着车辆的颠簸而胡乱摇摆。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与领口的污渍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狼狈。
“开慢点。”刘明栋突然出声。
吉普车司机急踩刹车。
刘明栋的额头重重磕在前座头枕上。
他心中暗暗恼火,“妈的,出行不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