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忧:普通人面对箪食瓢饮、陋巷居住的境遇,首先担忧的是基本生存,如“明日之食何在”“寒冬如何御寒”。《诗经?豳风?七月》中“无衣无褐,何以卒岁”,正是这种生存之忧的真实写照。
攀比之忧:人在社会中难免相互比较,看到他人锦衣玉食、高屋阔院,再反观自身的简陋,便会产生自卑与焦虑。《韩非子?喻老》中“咎莫大于欲得”,指出欲望是痛苦的根源。
未来之忧:世俗之人常为未来谋划,担忧年老无依、疾病无医,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恐惧,让他们无法安于当下。《论语?卫灵公》中“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映了这种普遍心态。
颜回之乐的超越性:颜回的“乐”并非没有意识到贫困的处境,而是不被这种处境所困扰。他的“乐”有三重境界:
乐道之乐:颜回在孔子的教导中领悟了“道”的真谛,这种精神上的收获让他超越物质匮乏,正如《论语?子罕》中孔子所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颜回的“乐”是“仁者不忧”的体现。
自得之乐:他在学习与思考中获得内在的满足,《论语?先进》记载颜回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这种对知识与道德的追求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安命之乐:颜回接受自己的物质境遇,不抱怨、不攀比,如《中庸》所言“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在接纳中获得内心的平静。
在山东曲阜的颜庙“乐亭”内,有一副楹联:“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中自甘淡泊;数尺地几间屋于圣人侧共仰光华。”这副楹联准确道出了颜回之乐的本质——不与世俗攀比,只与圣贤对话。
四、回也不改其乐:“乐”的内涵解构
颜回的“乐”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重要命题,历代学者对其内涵多有阐释,从不同角度揭示这种精神状态的丰富性。
乐道之乐:东汉郑玄注《论语》时说“乐在道,不在贫”,明确指出颜回的乐源于对“道”的追求。这里的“道”即儒家的仁道、礼乐之道,颜回在践行道的过程中获得精神满足。《孔子家语?颜回》记载,颜回曾对孔子说“回闻熏莸不同器而藏,尧桀不共国而治,以其类异也。回愿得明王圣主辅相之,敷其五教,导之以礼乐”,他的快乐在于对道的信仰与践行。
好学之乐: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说“颜子之贫如此,而处之泰然,不以害其乐,故夫子再言‘贤哉回也’以深叹美之”,并认为这种乐“盖其心有足焉,不以贫窭为忧,而以学道为乐也”。颜回是孔子弟子中最“好学”的一个,《论语?雍也》记载孔子说“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对知识的渴求与领悟,让他在陋巷中也能自得其乐。
心斋之乐:庄子虽非儒家,却对颜回的境界多有推崇,《庄子?人间世》记载颜回向孔子请教“心斋”,孔子说“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颜回的“不改其乐”,与这种“心斋”的虚静状态相通,超越了感官的局限,达到内心的澄明。
近代学者梁漱溟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说“颜回的乐,是一种绝对的乐,是超于环境的乐”,这种乐不是情绪的波动,而是一种稳定的精神状态,如《周易?系辞》所言“乐天知命,故不忧”。
五、孔子的双重赞叹:“贤哉回也”的深意
孔子对颜回的赞叹重复了两次,这种重复在《论语》中极为罕见,蕴含着孔子对颜回的特殊情感与深刻期许,也反映了儒家对理想人格的推崇。
第一次赞叹:对颜回人格的肯定:“贤哉回也!”的第一个“贤”,指的是颜回在贫困中的坚守。孔子一生周游列国,见过太多为富贵而放弃原则的人,如《论语?里仁》中“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而颜回在极端贫困中仍能坚守道,这种“贫贱不能移”的品格,让孔子由衷赞叹。
第二次赞叹:对儒家理想的寄托:第二个“贤哉回也!”的赞叹,超越了对个人的肯定,指向儒家的理想人格。在孔子看来,颜回的境界是“士志于道”的完美体现,是每个儒生都应追求的目标。《论语?子张》中子夏说“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而颜回的“学”不为仕,只为道,这种纯粹性让孔子看到了儒家精神传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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