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一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囫囵咬了一口，没怎么嚼就咽下去。
他眼睛瞪圆了，见人还准备吃第二口，不知道怎么的，情绪像被点燃了，一把拍掉对方手里的东西。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解，还像委屈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垂下了头。
他朝地上伸手，似乎想把被打掉的食物捡起来，却在半空被楚小一拦住。
手很大，楚小一只能从他的小手指抓到中指那里。
楚小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面是空的，他只觉得手里攥了块冰似的，很凉。
拉着人站起来，没怎么费力，陈淮跟着他一块起身。
“跟我回家。”
说完，掉在一旁的伞都忘了，楚小一拽着人往家走。
几秒钟，从头到脚被淋透，九月秋雨阴冷，直往骨头里渗寒气。
哗啦啦的雨点砸在地上冒了烟，打到身上又麻又疼。
走着走着，楚小一速度快到像要跑起来，身后的人跟着却毫不费力，他刚刚站起来比楚小一高那么多，楚小一只能到人肩膀那里。
说不上是什么心思，楚小一脑袋有点发懵，非要说起来，此刻的所作所为更像是种蓄谋已久的冲动。
牵着的人在附近游荡很久了，打从楚小一高一搬过来的时候就在。
高二开始，晚自习从八点延长至九点半，从那之后，楚小一每天放学回家，都能见到这人在垃圾堆旁找吃的。
只要楚小一进了胡同，对方目光总是第一时间粘到自己上，其他人路过就像没看到似的，目光不会错开一分。
被注视的感觉会一直跟随楚小一，直到他走进院子里才消失。
班级教室窗户，距离学校围栏只有四五米，窗外是矮矮的花坛和一排柳树，好多次楚小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双手扒着护栏，眼巴巴地朝里看。
每天风雨无阻，能看很久，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
起初全班好奇，上课一个两个脑袋总是忍不住往外瞅，老师生气，拿书狠狠敲黑板让学生回神儿。
实在没办法，就放下窗帘上课，这么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师跟学校保安反映过几次，见到他来，保安就会过去驱赶。
他被赶了也不走远，就默默站街对面看，慢慢的，还是会磨蹭到栅栏边上。
久而久之，大家见惯不惯，适应了这么个人的存在，见他什么都不做，老师和保安也懒得管，把他当编外人员一样看。
学生们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傻大个。
有人下课隔着窗户逗他，也有人拿东西砸他，他就真的跟傻子一样，不应也不躲。
楚小一每次隔窗看他，都能收获百分百的对视。
后来某天，楚小一突然意识到，外面那个傻子看的，似乎一直是自己——只有自己。
有好心的女同学会在课间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心软地给他带一点儿，远远丢过去，而那些零食，会莫名其妙地在隔日，出现在楚小一家门口。
整整两年未曾缺席的傻子，偏偏今天一整天没出现，害得人上课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像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