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看向面前林姨娘,想起了刚才林荫下的一幕。
她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眼里全是害怕惊慌,好似她是苛待她的恶毒主母一般。
面前这看似柔弱小心的人,或许远不如她面上表现的那般。
她淡淡问她:“我罚你什么?”
林姨娘便一下子跪下来,朝着姜稚衣点泪:“妾一直在兰茵院不曾出去过,只有一回在外头园子里走时碰巧碰见了表姑娘。”
“表姑娘便十分热情的拉着我说话,又问起世子常不常去我那儿,我原当是寻常说话,便如实说了。”
说着她委屈的看向姜稚衣:“妾也不知道那些话怎么传出去的。”
“妾除了表姑娘,其他人再也没说过了。”
“上回说过一回话后,表姑娘就常邀我常出去找她说话,来来回回只说了三两回话。”
姜稚衣淡淡看着林姨娘:“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些,谁心里什么心思,我心里明白。”
“你要是想着顺着风挑事,自以为是想冷眼旁观,你倒是主意打错了。”
“我本来已是主母,不介意世子后院多少女人。”
“可你不一样,世子后院的女人越多,你又觉得你能捞什么好处?”
“小心给人当刀使,两头不落得好。”
林姨娘心里猛然发紧,给姜稚衣磕头:“世子夫人教训的是,妾再不敢了。”
姜稚衣微微倦意的撑头,没什么反应,只叫月灯将她给送出去。
林姨娘脸色惊异的站起来,抬头看了姜稚衣一眼,见着她眉色如月,背着窗柔光浅晕,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又好似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紧紧咬着唇,默然退了下去。
说到底,其实她心底是有不甘心的。
那种明知道自己这一生一眼都能看到头的不甘心,叫她看不得姜稚衣顺其自然便什么都拥有了。
明明她曾是金贵的公主,即便是孱弱小国,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
她只是想要分一些宠爱而已,哪怕只是零星抹点,也不至于一辈子孤独老死在院子里。
姜稚衣看着林朝欢出去的背影,指尖点在桌面上。
元策夜里回来时,直到进了主屋也没见人迎出来,又见月灯一脸担心的从里头掀了帘子出来,见着元策进来脸色吓了一跳,忙给元策福身:“世子爷。”
元策皱着眉看她:“怎么没在跟前伺候?”
月灯红了眼眶道:“夫人下午用不下饭,奴婢怕夫人饿坏身子了,想去厨房吩咐做几道开胃的点心来。”
元策眉间皱的更深,再不理会月灯,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穿过幔帐和屏风,内小厅里没人,又往内室走,便见得姜稚衣侧身坐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指撑在边缘,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香帕,裙摆下露出一对镶着东珠的绣鞋,婉约身子因着入暑炎热,单薄的贴着曲线,一身月白。
再那只插了一根玉簪的素发轻挽,没来由叫人看得心疼。
元策连忙三五步走过去,手上力道自己都没发觉的轻下来,坐在她身边,揽住她肩膀,将她按在怀里又低头去看她白净又尖细的下巴,心疼的问:“怎么下午不用饭?”
姜稚衣将脸埋在元策紫色官服的衣襟上,默默摇头,哑了一下又细声道:“用不下。”
元策听出姜稚衣声音的不对,忙将人抱在腿上,又去挑她下巴让她抬头,便见着一双泛红的湿润眼睛。
元策这一刻心都停了一瞬,连忙伸手替她擦了眼角泪光,捧着她天仙似的脸庞忙问稍急的问:“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
“还是老太太又为难你了?”
姜稚衣摇摇头,眼里润润光泽又垂下眼睛:“只是刚才灰尘进了眼睛了,夫君别担心我。”
这欲泪不泪的模样瞧的元策心肝都跟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