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老妇出去以前。
站在居室外的楚圆韫已然转身。
在暮秋九月朔。
老妇来长乐巷与谢宝因会面才不过数日。
博陵楚氏的部曲、侍从与豪奴皆悉数四散。
因为家中女君失踪。
楚业绥在妻子失踪的当下就已经勃然发怒,奴僕与家臣全部惊恐伏拜请求宽恕,但在此以后,他又日渐回归往昔,恍若无事发生。
然也常常难以安寝,能勉强寝寐的时候,也时时会于夜半惊醒咳嗽,再独自博弈至黎明。
见男子不爱惜身体,畏惧于耶耶的楚真悫、楚真琰皆不敢前去劝谏,最后是楚圆韫躬身去见,但并非是为劝说而去。
来至父母起居的房室,三十九岁的男子已然羸瘦,跽坐在妻子昔年最常席坐的几案西面,神色自若的在与自己下棋。
楚圆韫在心中想若是阿娘见况,是否后悔离开,而后她开口行礼:“耶耶,你是在怨恨阿娘吗。”
楚业绥闻言,冷冷抬眼,随即又重新垂了下去,语气终带着淡淡的愠怒:“怨,为何不怨?都已过而立之年还如小孩,一言不发就藏匿起来,她为所有人而想,为何不知道为我想,她心中惟独对我狠。”
闻见耶耶此言,楚圆韫终于哑然而笑。
哪里是怨恨,分明是爱意。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出声:“我是在询问耶耶是否在怨恨阿娘不愿让李暨纳我为妻,毕竟阿娘是你的妻,又是博陵楚氏的女君,天子还赐封其汉中君,她应该为你们而想,但阿娘因爱我而如此任性,不顾及你与博陵楚氏。”
楚业绥以两指夹黑子,闻言滞顿少顷:“你知道你阿娘这一生最不喜的是何物?是兰台宫。她岂会愿意让你再进去,而你是她十月所产,我未曾替她受罪,又如何还能去怨恨她,所以你们三姊弟的婚姻,只要她不颔首同意,在我这里便不行。”
楚圆韫垂下脑袋:“因为从母与阿瞻?”
昔年她虽然年幼,但已经耳闻则育,过目不忘。
阿弟楚真琰刚产下,阿娘还未相见就被郑氏抱入兰台宫。
而从母乃外大母的小女,年齿不过十而有六就忽然丧命,听闻是因为在孝和帝第七子逆反的三个月之中,从母进出兰台宫所致。
但十年以来,耶耶对于政见不合的臣工皆是贬谪外郡,从不以权势来危及他人性命,惟独那位出身范阳卢氏的前姨父卢项有异。
他在七年前丢失官印文书,随即又查出官印文书皆是他在任官吏的时候监守自盗,最后被施以磔刑。
卢氏家主在家门伏拜数日以求耶耶宽容也无用,甚至对他们所给出的交换条件视而不见。
前姨夫最终被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毕命。
阿娘在知道以后,躬身登车去往渭城谢氏的宗庙。
她亦开始明白,耶耶所做皆是为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