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叫了一声,“潘小黑!”
一只黑猫就从屋顶上蹦下来,啪叽一声砸进她怀里。
潘筠一手扛着幡布,一手抱着大胖猫就回到了王振家的巷子里。
她摸了摸潘小黑的脊背,压低声音道:“去吧,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带出来,明天我去给你买小鱼仔,亲手给你炸小鱼仔吃。”
潘小黑就双腿一蹬,弹射出去后三两下一蹬,整只猫就消失在了墙头。
薛韶:“……好聪明的猫。”
潘筠自得的一笑。
俩人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各自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韶道:“皇帝对你容忍度颇高,为了维持住这份信任,你最好不要提及冤案。”
潘筠:“要不是为了翻案,我费尽心思的获得他的信任做什么?”
薛韶:“可以由我来提。”
潘筠扭头看他,“你还真是个大好人,我提,我是潘洪之女,还可以说是尽孝,失败后他最多把我赶到大同流放,那本就是我的去处,也算是回归本位。”
“但你不一样,你不受薛瑄牵连,好不容易考中进士,这桩案子要是翻案失败,你不仅会被夺去功名,还有可能会坐监、会流放,会和你叔叔一样,终生不能入京,入仕。”
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相当于前程尽毁。
薛韶这样的年纪,便相当于人生还未开始,就走到了终点。
薛韶冲她笑了笑道:“我家与其他士绅之家有些不太一样。”
潘筠:“哪里不一样?”
“有钱者想有权,有权者不仅想有钱,还想有更大的权势。”薛韶道:“所以,人人都想科举,人人都想当官,当了官之后又想当更大的官。”
“但我薛家世代教书育人,并不以出仕为目的。”薛韶道:“我亲祖父英年早逝,在逝世前是教书先生,我父亲便从小跟着叔祖父一家生活。”
“我叔祖父被称为教谕公,在九个不同的地方担任过教谕,最短的一次是三年,可以说,他一生都在不同的地方教书。”
“我父亲如今也是教谕,便是继承叔祖父衣钵,我叔叔从小便聪慧过人,加之在县学里长大,六七岁便能对《小学》、四书熟读背诵,十一岁就能写诗作赋,远近闻名。”
“但他从没想过参加科举,也从未想过出仕。”
潘筠就好奇起来,“那他怎么当的大理寺少卿?”
薛韶笑道:“因为我叔祖父在鄢陵县做教谕时,从他前任开始就无人中举,他努力了两年也没能培养出一个举人来。”
“按朝廷律令,一个地方要是长时间无人中举,那当地教谕就要被发配边远之地服役,我叔祖父不想被发配,所以就让我叔叔去考试。”
“他次年开始考试,从童生试到秀才,八月参加乡试,是河南庚子头名解元,第二年进京会试,登甲榜。”
潘筠张大了嘴巴。
虽然她不考科举,但她知道科举有多难,更知道一轮过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