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师兄曾经有三位相逢于山下的至交好友,四人是差不多时候登山修行,都是资质极好的修道之士,相互间相逢投缘,最终四位患难与共的至交好友,千年之内,共登飞升,唯有余师兄进入白玉京,其余三位飞升境,一位符箓大宗师,还有一双道侣,一阵师一剑修,你能想象当年那段岁月里,余师兄他们几个的那种意气风发吗"
陈平安点头道:"大道同行,横行天下无敌手。"
刘羡阳,张山峰,钟魁,刘景龙……
陈平安也会憧憬自己和朋友们的游历天下,遇水渡水,遇山翻山,遇见一件不平事,就停下脚步,让人间少却一桩意难平。
"嗯,余师兄的真无敌,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流传开来的,锋芒毕露,所向披靡,身为道祖二弟子,在白玉京众多城主楼主和天君仙官当中,是唯一一个不是剑修,却敢说自己稳胜剑修的得道之士,每次余师兄离开再重返白玉京,都能为五城十二楼带回一箩筐的故事。"
就像剑气长城的阿良,后来的年轻隐官,以及五彩天下飞升城的宁姚。
"岁月久了,以讹传讹,就成了余师兄自封的‘真无敌’。师兄也懒得解释什么,估计更是觉得一个‘真无敌’头衔,早晚都是囊中物,无非是被人早喊个几千年,不算什么。"
"可惜其中两人,一个死在了天外天,余师兄当时没有拦阻,不忍心与挚友递剑,就故意放行了,因为此事,还被白玉京史官弹劾,告状高到了师尊观道的小莲花洞天。另外一个死在了余师兄剑下,仅剩一人,又因为道侣被余师兄手刃,就与余师兄彻底反目成仇,以至于每隔数百年,她每次出关的的边款底款,"此次离别,天各一方,等到下次见面,估摸着少则百年,多则数百年,没个准数了。"
如果陈平安没有这场远游,不曾跌境,相信用不了太久,就可以仗剑飞升,远游青冥天下,寻求跻身十四境的某个合道契机。
现在悬了。
陆沉轻轻抛给陈平安一方印章,笑道:"那就一人一方印章,留作纪念。"
陈平安接过印章,底款是随意翻吾书。
先前瞥了眼,另外那方印章的底款,也是五字,交心宜狂士。
那几位屈指可数的符箓大家,都是山上公认的金石名家,几乎每一件"闲暇"之作,稍有几分"得意",便可以被寻常的仙家门派,直接拿来当做镇山之宝。
"生平技艺,涉猎百家,皆天分高于人力,惟治印天五人五。"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何等自信,尤其是"天五人五"一语,看似自谦,实则是一种莫大自负。
而这个人,就是陈平安身边的陆掌教了。
陈平安道了一声谢,大大方方将印章收入袖中。
陆沉又提起了那件得自玉版城的珊瑚笔架,言语都没怎么拐弯抹角,直接让隐官大人开个价,由此可见,白玉京三掌教对此物志在必得。
陈平安似乎对此物并不看重,可有可无,并不拒绝买卖一事,只是让陆沉先开价,而且就一口价,价钱合适就卖,不合适就别再纠缠了,以后放在落魄山那边吃灰尘好了。
陆沉反而头疼。
而且跟陈平安打交道久了,知道他可没有待价而沽的念头,说不卖就真不卖的。
陈平安见陆沉一脸为难,笑问道:"开价之前,不如聊聊珊瑚笔架的来历"
陆沉干笑道:"鲜艳欲滴,色泽动人,玲珑可爱,谁瞧见了不心生喜欢,贫道也就是兜里神仙钱不够,不然哪里舍得为他人作嫁衣裳,为琳琅楼那位好友帮忙购买此物。"
陈平安随口问道:"难道这件珊瑚笔架,还是东海龙宫的水殿旧藏"
就像山下民间的古董买卖,除了讲究
一个名家递藏的传承有序,如果是宫里头流落出来的老物件,当然身价更高。
陆沉没有藏掖,直截了当道:"好眼力,确实是龙宫旧藏,可以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文房清供。而且还是一件龙宫‘木作’里边的瘦山样,琢水属宝物作山样,当然就显得十分罕见了。这就像水德立国的大骊王朝,在京城留下了一座火神庙,独一份。未必是火神庙本身有何稀罕,而是火神庙在大骊京城,就很值钱了。"
"海月挂珊瑚,枝枝撑著月。"
陈平安点点头,"由此推断,此物最少有千年的年龄了,是很值钱。不过珊瑚笔架与那白玉京琳琅楼,又能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