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桑不看旁人,两只眼铜铃似的,盯着巴图道:父汗常说,大晏有最好的医者,最好的药材。此去大晏为质,也许是我这条腿最后的机会了……
他放下文书,双手慢慢趴俯在地,重重磕头。
恳请父汗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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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是晌午时分回去的。
他带走了乌日苏,而来桑留了下来。
临走前,长公主听说他头痛,特地派时雍去为他针灸。既然已经解决了争端,那两国当然要再续兄弟之谊,这也算是打了一棒子后,再给一颗甜枣,稍稍给巴图几分脸面。
时雍备了银针和艾炙之物,走到巴图的房里。
大汗。
巴图坐在椅子上,看到她端进来的东西,迟疑一瞬,没有说话,由着时雍为他针灸,默默闭上了眼。
久久无声,房内极是安静。
阿拾。巴图眉心突然皱起,从那道深深的川字,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灼与疲惫,孤有一言相问,你老实回答。
时雍嗯了声,很配合,大汗请说。
巴图慢慢叹口气,你看孤,是否无用之人
时雍低头看了看他,缓缓行针,不以成败论英雄。大汗有雄心壮志,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巴图长叹一声:你没去过兀良汗,额尔古一入冬,人畜艰难,牧民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时雍道:大汗以为领兵南下,牧民就能过得好了吗
巴图反问:难道不是
时雍道:我认为不是。大汗身为草原人的领袖,那就是草原人的太阳,本应为他们谋福祉,带来更好的生活,但这绝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老百姓么,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愿意兴兵打仗死的是他们的儿子,花的是他们的钱,傻子才愿意呢!大汗兴兵满足的分明是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又何苦把罪过栽到百姓头上,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说得直白,巴图一时无言。
你胆子很大。
是呀。时雍道:有人夸过了。
巴图呵声,突然笑了,侧过头来看她。
孤还有一言问你。
顿了顿,他仿佛很难启齿一般,慢慢地道:你可否随我去兀良汗
时雍一怔,
她看过去,没从巴图眼里看出什么不轨之心,却看出了他的诚意与恳切。
自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