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老妖婆,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大家都是奴才就你不一样?反正不管怎么样今日都是一个死,我会怕你这个老妖婆?”桑桑说完,又满眼讨厌嫌恶地看向面前的二公子,神色中是再也不用遮掩的讥讽,“怎么着二公子,之前为了红豆差点讲将我家姐姐折磨至死,这会儿又开始装深情了?要说你装深情你也装不像啊!深情深情,你偏偏看不见姐姐在听雨轩的偏院之中身患重病的时候,只能在你想起来的时候看两眼,根本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姐姐在府中被全府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唾骂针对的时候,二公子看不见。姐姐在偏院中绣那观音绣像一双纤纤玉手冻起冻疮,差点冻僵在偏院中的时候,二公子连颗炭都没见送过来。姐姐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周嬷嬷那个老妖婆还不让我给姐姐请郎中的时候,二公子又在哪里?怎么关键时刻二公子人影都看不见,现在倒是知道问了?
这整个丞相府中谁都有资格说姐姐,偏偏就是二公子您,没有!”
“嘿,你个小贱蹄子!二公子也是你能够骂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在老夫人和二公子面前造次,果然是跟着没规矩的人,连你也变得尊卑不分毫无规矩!”周嬷嬷嘴中骂着桑桑,看着她那倔强得不管不顾的模样,冷笑着呵斥:“你们还愣在原地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小贱蹄子的嘴给堵住!!”
周嬷嬷刚说完,身边的丫鬟正要动手,却被二公子一句话给阻止了——
“让她说,本公子倒是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卫昼然脸色不太好看,眸光沉沉地盯着桑桑。
有了二公子这句话,纵使周嬷嬷也只能忍气吞声让人退回来。
都到了今日了,桑桑刚才对着二公子那番话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如今左不过就是一个下场,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怕的,看着二公子当真就是一顿理直气壮的质问:“当初姐姐是要给你做通房丫鬟的啊,她满心期待地要去伺候您,您呢?是您自己不上心,更是老夫人不上心,根本没有注意到不对劲。姐姐受苦受难,想要挣扎的时候,二公子在做什么?二公子怕是抱着怀里的红豆还在佛堂之中痴缠呢!二公子还口口声声的心悦姐姐十几年,依我看根本就只是嘴上说说,将自己装得深情罢了!我是没见过哪个人,连自己心悦了十几年的心上人都认不出来,还整出好几个影子好几个替身,二公子怕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写城南酒楼里说书先生要用的话本子吗?还是公子觉得,你有多么宠爱红豆就能够表现自己有多么心悦姐姐?
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当真不觉得好笑吗?公子不仅认不出自己真正的心上人,而且竟然为了红豆那个赝品,几次三番地折磨欺辱姐姐!红豆怕是不止一次同二公子告状,说我家姐姐怎么怎么对她不满了吧?公子又几时注意过,红豆次次欺负我家姐姐?明明是红豆执意出府,去相国寺同二公子欢好,是她自己执意犯下的大错,老夫人要如何处置她也是她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而二公子您竟然用姐姐去换那个赝品,让姐姐替她去死!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哪里像是将姐姐当做了十几年的心上人?
二公子不会当真以为把姐姐接回来象征性的说两句好话关心一下,便能一切和好如初了吧?二公子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姐姐被救了,怕是这辈子二公子也不可能再见姐姐一面!二公子能和红豆双宿双飞,却从未想过姐姐被卖到人贩子的手里,会遭遇如何凄惨的命运!就算暂且不说二公子对姐姐的情意,单单只说是姐姐对二公子的救命之恩,二公子所作所为所言哪一点能够对得起姐姐?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姐姐?”
桑桑这好长一番话说出来,终于算是将忍了好久的气发泄出来了,他已经看不惯二公子那样虚伪假装深情的作派很久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红豆当真欺负过你?”卫昼然听着桑桑的话,一时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真敢这样不知死活地说了好大一通,甚至还说了好些他都不知晓的。
“当然是真的!二公子自己……”桑桑还要为花颜打抱不平,却被花颜拉住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桑桑拗不过花颜,只能依言闭口不言,只是尽心尽力地扶着花颜。
“是真是假,红豆对奴婢私底下如何,二公子心中早有定论,既然从心里不信奴婢又何必多问呢?”花颜扯唇一笑,未曾同二公子多说,只是点到为止,那眸中没有半分对他的希望和期待。
这事其实本来也不用多说,倘若二公子当真,如他嘴上那样心悦于她,又怎么会不相信花颜所说的话,听见了桑桑的话,还要满眼探究地来问她个究竟。
别说是二公子了,就只说偌大的丞相府中,奴才有上百个,怕是有一大半的人是清楚红豆和花颜各自的脾性的,若是在听雨轩中伺候的,经常同花颜或者红豆打交道,就会对她们两人的脾性了解的更加清楚。
至于二公子,虽说同花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好歹也是主子,是同红豆相处了那样久的人,红豆是什么样的脾气二公子怎会不知道?
是真是假,到底是她欺负红豆还是红豆针对她,怕是整个丞相府中稍微有些眼力的奴才都再清楚不过,怎么到了二公子这里知道这个消息竟还要如此惊讶的来问她?
左不过就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花颜罢了。
好在,花颜早已经不奢求二公子的信任和偏袒。
“红豆…红豆的脾性本公子清楚,她确实是因为本公子的宠爱变得骄纵了些,又怎么敢在府里光明正大地欺负你?更何况你还是母亲选出来的人?”二公子说着,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花颜所说,还是不愿不敢相信,害怕自己承认了之后,会越发显得他对花颜的情意虚伪。
听着面前二公子,不断替红豆狡辩的言辞,花颜不怒反笑,漫不经心道:“公子不是目光狭隘之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公子心里都清楚的很。唯一不同的只是看公子愿意相信谁,若是公子不愿意相信奴婢,那纵使今日奴婢说破了大天,找出数十位证人也是无用的。是非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就就算桑桑说的没错,红豆确实在私底下欺负了你,那你为何又不告诉本公子啊?若你那个时候受了欺负便来找我,本公子自然会为你做主,给你主持公道。可你那时偏偏不说,只选择自己忍着,那纵使是母亲怕也是没有办法帮你的。况且…也不是你闯出如此塌天大祸的理由!”二公子看着花颜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一下子就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花颜一语说中了他心中所想,还是在桑桑的揭露下显得他的情意虚假。卫昼然说着便着急起来,明显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
说完这番话,卫昼然对上花颜满是讥讽的眼神,心中骤然漏了一拍,就好像花颜那轻飘飘的一眼,已经将他心中所想全部洞穿看透,满不在乎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
“颜儿,我知道从前都是我错了,是我没有及时认出你,也未曾在你跟红豆发生矛盾时将你保护下来。可我对你的情谊可是比真金还要真,若不是为了你,我总会这样多年都不娶?我的心中只有你,这些年我一直我在佛堂中潜心修佛,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每每午夜梦回,我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你将我救出来的场景,更会想起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卫昼然越发慌乱起来,着急地一把抓住花颜的手,满眼不甘和深情,看起来伤心极了,
“可是颜儿,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为何偏偏选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你可知道你一辈子的名声尽毁了啊!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同我说,为何要如此报复我?”
“哼!然儿!”不知道是听见了二公子的哪一句话,卫老夫人终于开口了:“我儿对你向来不错,上次若不是我儿护着,早在发现你籍贯不对之时,我便早已将你乱棍打死了,哪里还容得下你,如今在我卫府中兴风作浪?不过是受点欺负,被认错了而已,可你本就是我选来伺候我家然儿的,那一切不都是你该受的吗?喜不喜欢什么的,你不过就是伺候我家然儿的一个丫鬟,容得到你说委屈?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我儿子疏忽我儿的偏心,导致你差点没了性命,可你眼下不还好好的跪在堂中吗?还敢如此羞辱然儿,简直是不知死活!从前我选中你,就是因为看着你老实机灵,又听话,谁知道你不仅辜负我的信任,更是辜负了我而对你的一片深情厚意!”
花颜听见老夫人所说的话,心中冷笑不止,就仿佛恍惚间,坐在前首太师椅上的老夫人,突然从一座慈悲宽和的佛像变成了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