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滑落两滴液体，她心里堵得慌。
那些情绪就像是休眠火山下浮动的岩浆，压抑得久了，随时都有喷薄而出的可能，它们翻腾着、跳跃着，每一下都在替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鸣不平。
余歆，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似乎是每一次悲剧发生时，人们都会发出的疑问。
楚寻擦了眼泪，坐起身，接过柳周递过来的温水一股脑喝光，随即抹了把嘴，按照以往经验回答柳周的问题。
柳周一直注视着楚寻，楚寻知道柳周很不放心，因她看上去分明很难过，却又诡异地平静，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些人在自杀之前就是这样的表现。
楚寻对柳周再三保证：“柳医生，我真的没事。我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会想不开的。不过有件事我还真的需要你帮我。”
柳周松了口气：“好，你说。”
楚寻沉吟半晌才道：“我知道你是许亦为聘请过来的医生，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疏导许南语。但我猜这项工作时常令你力不从心，因为许南语并不是一个听医生话的病人，她有一套自己坚信的东西。”
这些话并非楚寻空穴来风，虽然她十四岁就和许南语分开，却对许南语的性格、言行记得一清二楚。
柳周听了先是一怔，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来找我真是为了看病吗？”
楚寻点头：“有一半原因是。如果你愿意的话，等你见到许亦为就帮我传一句话，说我有办法帮助许南语。我不是骗子，就算是，许亦为很快就能拆穿我，我根本骗不了他什么。”
这番话落地，楚寻就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并不打算留在这里和柳周一问一答。有些事就要说一半留一半，这样才能留个悬念给对方，提高帮她传话的可能性。不过从概率上来讲，柳周大概率是不会帮忙的，只会将此视为是精神分裂者的胡言乱语。
楚寻离开看诊室，没有急着离开医院，而是四处溜跶。
住院处后面有一片花园，占地不小，虽然这会儿是冬天，却不难想像当春天来临时这里郁郁葱葱的模样。
草地上有一些病人在护工的陪同下散着步，冬日的暖阳落下，即便有风吹过也不会觉得冷。
楚寻踩上草地中间穿插的小路，直到来到一座喷水池前。
水池里没有水，水池边坐着三两名患者，其中有一位女患者坐在轮椅上，她仰靠着椅背，正眼睛闭着享受阳光。
楚寻绕着喷水池走了半圈，逐渐靠近女患者，视线也不由自主地吸引过去。
女患者留着短发，头上戴着保暖帽，双肘加在扶手上，唇角好像还在笑。
楚寻走近了，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眼睛一直盯着女患者。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心里的跳动有多快，外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女生安静地站在水池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患者坐直身体，睁开眼朝楚寻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终于对上，楚寻微微吸了口气，感受到呼吸涌入气管的舒畅，还有心里升起的复杂情绪，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