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孙村长就带着人来了。
昨儿村里连夜商量出了结果,大家伙一致认为命比较重要,虽然水井也挺重要的,但这不是有两口井么?再说,人家也不定会偷村里的水,毕竟他们都主动拎了两桶过去,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这群吃过苦头的人应该清楚。
故而,一到晒谷场,孙村长便笑着对迎过来的赵老汉一行人道:“赵老弟,村头有块地儿,地势还算平坦,也宽敞,离水井也近,出村啥的都方便。村里人都商量好了,眼下地里也没啥活儿,先帮着你们把房子建起来,也不要你们管饭,知晓你们也不容易,就帮着出把子力气,让你们能早些安定下来。”
秋收已过,搁往年,村里人这会儿不是去镇上寻零工活计,就是去大户人家帮着修缮房屋,再不济也是去山里砍猫冬需要的柴火,总之是闲不下来的。
不过眼下么,迈一步是迈,迈两步也是迈,都决心和对方好生相处了,帮把手的事儿,村里人都乐意伸手。
“孙老兄,这可就太感谢村里了,等回头房子建起来,咱再请大家伙吃顿上梁饭!”赵老汉闻言也不客气,建房子不是小事,就算不是能住一辈子的房子,可只要住一日,就都得上心,他们对柳河村不熟,上山砍柴,下地刨土挖地基啥的,如果有村里人在一旁帮着搭把手,确实会省好多事儿。
“成,那你们跟我来。”孙村长笑着挥手。
地儿就在昨晚进村经过的地方,离村口很近,两个汉子正在用树枝和石头丈量距离,圈出来的地方很宽敞,但要说多平坦,其实还成,后面有个小山坡,前头还有个鱼塘。
鱼塘没干透,薄薄一层水下全是淤泥,瞧着是才放塘不久。
“鱼塘里没水,就算小娃不小心掉下去也没事儿,顶多滚一身泥浆。”孙村长带着他们四下走了一圈,考虑的还算周全,“这处建四五个院子不成问题,可能不是很宽敞,比不得你们老家的屋子,这个还望理解。”
赵老汉笑着点头:“留个能放板车的空地儿当院子就成,家里不够宽敞,白日多出来走走就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说到底,村子再大,能建房子住人的地方,平坦的地儿早让人划了去,这年头甭管有条件没条件,只要生的出来,家家户户娃儿都多,树大分支,底下儿子们分了家,祖宅留给老大,其他儿子就要在村里寻宅基地建房子安家落户。
他们人不少,村里也不可能把他们分开,那就需要一个宽敞到能容纳他们所有人的地儿,符合条件的真不多。
一圈走下来,赵老汉挺满意,其他人也很满意。
村头出村方便,只要不是刻意盯梢,还挺有隐秘性。虽说进山不太方便,得绕到村尾,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不可能事事顺心。
还有那口水井,真离挺近的,难怪好些村民欲言又止。
“那啥,赵老弟,眼下村里喝水各家各户都有定量,一户一日可能就分个一桶半桶,端看当日的出水情况。”孙村长注意到村里人的表情,想了想,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挑明了说,就算日后出啥事儿,也就没啥误会,更不是他们的错了,“你们人多,咱也不好像村里一样分成每一户,那就按一户来算,不是一户的量哈,只是不分这么细致,斟酌着多给你一桶半桶的,能保证每人每日都能喝上小半碗水,多
的实在给不出来,这个还望你们理解。”
“老兄哪里的话,这般已经很好了,再不敢奢望更多。”
赵老汉忙道,他们还真不缺水,眼下有了水井,更方便他们做些小手脚,他还寻思柳河村的人如此通情达理,回头若有机会,让小宝偷摸往井里放点溪水,也能让大家伙多喝一口半碗的。
明面上没办法报答村里人,暗地里嘛,有的是操作空间。
他也不图啥,人活一个问心无愧,更没想过说出来让谁感激,没必要。
前前后后转了两圈,两个汉子也圈完地儿了。
孙村长得知他们农具齐全,斧头锯子啥的都有,便喊来孙四郎的大哥,还有周家的一个汉子,让他俩带人进山寻木头,主要是别不小心把谁家的柴山砍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柴山,近的就在村后,远的在半山腰,平日拾柴砍树,要不在自家柴山附近,要么就去更高的山上,再就是无主之地,反正是不能去薅别人家的柴火,没被发现也就罢了,被人瞧见少不了又是一顿吵嘴干仗。
他们柳河村地势好,四角俱全,好些没山的村子,平日里烧柴全靠田间地头收的稻草麦秸秆,烧火煮饭都要省着柴使,像冬日里的大柴还要花钱去买。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没山的地儿,地势更加平坦,官道大路修的阔气,来往商贩行人多,平日里可煮上一瓮茶水,还有鸡蛋干粮啥的沿道卖给过路人,赚的可比他们这些庄稼汉多多了。
若是运气好,遇到人善手松的少爷小姐出城踏青,随手给的赏钱都是碎银子,日子不可谓不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