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吃席那日正经吃顿好的,
其他时候都是囫囵咬个饼子对付了事,
没心情侍弄吃食,也没胃口吃,日日相处唠嗑的人就这么没了,要说多伤心,肯定比不上杜家人,要说不伤心,也确实忍不住跟着抹了两把眼泪,心坠得慌。
明日就要启程,焚尸那日阵仗挺大,浓烟漫天,不定招了多少视线。
但等了两日,也没见人寻来,武陵村的村民也没追来,众人一颗心悬在半空,始终落不下去,不安得慌。
傍晚吃夕食,一家子围坐在一起。
王氏忍不住问:“那夜你们是咋脱身的?”莫不是把人都杀了吧?她侧首瞅了眼老头子,心说不能够,他也没那个本事,她虽没掀起竹帘往外看,但外头动静闹多大,她在车厢里听得一清二楚,追驴车的人不少,加之村头那些个汉子,就凭他们这些人杀不干净,就算杀穿了,也不可能只死杜石头一个。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趁人不备逃走的。
可这都好几日了,若真是逃走的,对方咋都该追上来了。以她对老头子的了解,他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自己这边又死又伤,那头只会更惨烈。
动乱年生,敢划道收过路费的能是啥好性人?抛心丢肺的玩意儿,他们没道理吃下这个闷亏。何况早先听话音,对方和山上土匪有些牵扯,那就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她脸上不免露出两分愁绪,土匪就是一群舍下良民身份进山落草为寇的大奸大恶之人,莫说她一言断别人善恶,实是她吃过土匪的亏,村后那一座座鼓起的坟包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群刀口舔血的货色,实在不好对付,若碰上,不知灵棚又该躺下多少人,多少儿女悲哭。
“瞧你这话说的,咋脱身?当然是当着人家面光明正大走的呗。”没有外人,赵老汉忍不住吹牛,他身板一挺,嘚瑟起来,“咱一行人在全村男女老少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踩着他们的村路,经过他们的屋舍,一个个梗着脖子瞪圆了眼鼻孔喘大气,都愣是憋着,没一人没敢张嘴嚷嚷让拦人,更没人敢追。”
“知道为啥吗?”他往嘴里刨了口饭,嚼吧两下囫囵咽了下去,拿着筷子的手往前一挥,颇有些以筷试刀的架势,“他们被老头子我吓破了胆!”
他颇有些唱大戏玩弄客人情绪的腔调,见一家老小都瞅着他,表情十分享受:“知道咋吓的吗?”
悄摸瞅了眼捧着小碗仰头认真看他吹牛,露出一副崇拜神色的闺女,他轻咳一声,画面过于血腥不好细说,故作潇洒道:“大晚上的,他们瞅见我就大声嚷嚷见鬼了,我开口让他们走开别挡路,他们就听话让开了。”
赵小宝满脸“就这”的表情看着他。
赵大山兄弟仨捧着海碗,就差把大脸埋饭里了,想笑,得忍住。
哪有爹说那么威风,不过是对方瞧见他们一行人不要命,大有谁敢拦就杀谁,一副全然不要命的架势才忍下了满腔愤恨,喉咙几度咽血,无奈退让。
对方为何不拼命拦下他们,他有些理解,就跟当初流寇进村一样,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躲进山里。
祖祖辈辈都在此,祖屋祖坟祖田,还有躲在家里的婆娘儿女娘老子,他们这群外地人敢豁出命去,那是因为他们一无所有,家当和家人都提前跑了,没啥后顾之忧,一条烂命就是干,干赢了,
前头就是坦途,干输了,不过就是个死。
邬陵村的人不一样,他们顾虑太多,哪里敢跟他们玩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热血上头?
赵老汉就是吃准了这点,所以丢给对方两个选择,要么让路,要么一起死。
邬陵村村长没被愤怒冲昏头脑,即便再不甘,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最后还是挥手让拦路的村民让开,让他们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