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没地方睡觉,经常睡在榕树下,夜里听着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非但不害怕,还觉得是大榕树在和他说话。哥嫂烦他,侄儿们打他,侄孙还朝他吐口水,他当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里有啥事儿都是对着大榕树叨叨,连相中了媳妇都要和它念叨一番。
他记得那一日,明明没啥风,它却一直晃动树叶回应他呢。
“小宝,你是说今年会是个大旱年吗?”到底是经历多了,赵老汉如今很是稳得住,虽然心里也有点慌,但有神仙地兜底,干旱他们家是不怕的,神仙地有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小溪,水源根本不缺。
相比大旱年,他更在意村头那棵大榕树被晒干晒死到自燃。
赵小宝哽咽着摇头:“小宝不知道。”
赵老汉瞪眼,正想说你咋又不知道了,就被老婆子横了一眼,他双唇嗫嚅,不敢吱声了。
王氏用帕子擦掉闺女眼角的泪珠,温声问道:“小宝是说,不知梦里的大旱是不是发生在今年吗?”
赵小宝乖乖点头:“嗯。”
王氏低眉沉思。
屋里一时无人说话,安静的只有赵小宝时不时发出的抽噎声。
赵大山和爹一样,急,但又不是很急,眼下他们家有吃不完的粮食,就算今年地里不种庄稼都饿不死,还有缺水的问题,那就更不用操心了,根本渴不着。
他有些庆幸,但更多的是憋闷,只觉得这世道真是要逼人活不下去。
天灾人祸,一茬接着一茬,他甚至忍不住想,前年地动,去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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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该是啥,大涝?
心头闪过这个想法,吓得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低声呸呸呸,在心里直念叨神仙莫怪神仙莫怪,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千万莫要当真。
“你干啥呢?”朱氏偏头睨了他一眼,发癫不成,一个劲儿打自己嘴干啥。
“没事儿。”赵大山忙不迭摇头,哪里敢说啊,他婆娘迷信的很,知道他在想啥估计会拧掉他一块肉。他看向皱着眉不知在想啥的娘,道:“小宝不是说大旱年会下一场很大的春雨吗?眼下刚入春,是不是今年,就看这俩月下不下大雨。”
王氏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老大说的有道理,急也没用,就像征兵,小宝也是看见地里的稻桩子,才知晓是在秋收之后。大旱是不是今年,就像老大说的,看这俩月会不会下大雨。”
“那如果是今年呢?咱家要提前准备啥吗?”赵二田问道。
准备啥?王氏和赵老汉看了眼闺女,老实说,有神仙地在,他们真不用准备啥。至于村里,更没办法说,能透露征兵的消息也是仗着村里人不咋出门,所以才唬过了人去,人祸能躲,天灾能躲吗?
躲不了。
顶了天去,也就是背着人让小宝往水井里放点水,救一救村里人的命,吊着那口气等到下雨。
但此事很有风险,还是那句话,家家都有姻亲,你村的水井一直能冒出水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出嫁女还能眼睁睁看着老爹老娘渴死不成?远的不说,就说三个儿媳的娘家,她肯定不能看着他们渴死。
所以没啥好准备的,事到临头再说罢。
外头天色大亮,所有人挤在屋里,王氏嫌闷得慌,便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老大媳妇去灶房给你小妹煮碗长寿面,记得卧两个鸡蛋。”
“好。”朱氏忙道。
五谷丰登喜是小辈,挨个挤到床边对小姑说了句“生辰快乐”,他们小姑顶着红肿的双眼一人给了一个野梨,几个小子这才嘻嘻哈哈推攘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