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从命令者……”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了,离长空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当逐出怒嚎峰,永远不得再踏入怒嚎峰一步。”
“那就这样吧。”白休笑了,下一刻,他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数息的时间,一头毛发雪白、代表着祥瑞的白色雄狮撑碎了衣服、出现在了离长空面前,“再见了,长空,和你相处这五千年,白休很快乐。”
雄狮的怒嚎响彻了尖啸顶,众妖鬼全都看向了妖王殿的方向。当他们看到雪白的狮子和漆黑的秃鹫战斗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时候,所有妖怪和鬼魂全都躲在了洞府中不敢出来。狂野的妖气令整座大戈壁都在颤抖,周围的妖王们也慑于其威力不敢上前。
在当年的大戈壁,白休和离长空的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他们俩是极少数活过了五千年的大妖。
势均力敌的战斗持续了整整十天。他们谁都不想下死手,因为他们曾经是挚友;可他们却都下了死手,因为他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坚持。
没有任何一个妖怪和鬼魂知道为何两名大妖要反目成仇,也没有任何妖怪和鬼魂知道结果,只知道十天以后,怒嚎峰的两个妖王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两件镇山的法器,保护着这片贫瘠的大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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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薛静静静地听着,她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我输了,说实话,虽然我比他大了两百多岁,但白休的实力却远超过我。”离长空从薛静的手中接过了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静静地讲述着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没杀了我,而是让我保护好怒嚎峰。”
“呵,那种情况,我还哪有心情保护什么怒嚎峰。”秃顶的男妖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的假发在早上化形的时候彻底寿终正寝,被苏蝉那一下甩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所以我离开了,心灰意冷。因为我知道,没了白休,只有我一个,是无法管理好怒嚎峰的。”
“我只懂得如何战斗,如何遵循既定的律法,却不懂得如何将那些孩子们的心聚到一起。与其让我留下,倒不如让他们自行生活。至少没了个成天想着怎么惩罚他们的家伙,那些孩子们也能……”
“这就是你懦弱的开始。”苏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离长空和薛静回过头,发现不止是苏蝉和陆阿九,还有很多小妖和鬼魂也聚在了一起,“逃避很有效,但永远都无法解决问题。”
“当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离长空笑得很无奈,他望着怒嚎峰新生代的面孔,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那……白休呢?现在把他找回来,你俩再一起管理怒嚎峰不就行了?”薛静斜倚在阶梯上说道,“既然你离不开他,那为什么不把他找回来?”
“不行了。”离长空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真的做不到什么了,“因为,白休已经死了,死在了秦月的手中。”
“这……”薛静和抱着同样想法的苏蝉愣了一下,陆阿九也皱紧了双眉,她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是后来从旅行的妖怪那里听说的,白休在离开怒嚎峰之后,以‘祥瑞白狮’的身份行走于人间,插手凡人的事情,一开始因为其行为,三界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他见不得封建时代官场的腐败,做了很多越级的事情,最后上了除魔部的黑名单。”
“当我知道他死在秦月手中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是松了口气的。”离长空在知道白休死讯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悲伤,只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从实力上来说,别说一个秦月,就算是整个除魔部一起上、甚至是穆小雅亲自来,也别想轻易战胜白休。白休最终没有对鸢尾小队赶尽杀绝,也许在他的心中,一直都留有最后的仁慈吧。
又或许,白休早已有了求死之心——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人能知晓了。
“这都是他的选择,我……无权干涉。”离长空最后说道。
秋天的晚风很凉,尤其是大戈壁。
在场的众妖鬼谁都没有说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群渐渐散去了。薛静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时拍了拍离长空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安慰。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留下了手中的那瓶酒。
看着天上的弯月,良久,离长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拿着酒瓶想要喝一口,却在瓶口和嘴唇即将碰到的时候,又慢慢拿开,将剩下的酒倒在了阶梯上,说出了迟来的告别
“永别了,兄弟。”
可惜,对方已经永远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