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页笔记上,红笔标注的重点和蓝笔补充的心得交相辉映,透着她对医学的极致认真。
推开门,宿舍里静悄悄的,王亚男去图书馆自习了,李想回家还没回来。
苏青靡刚要把帆布包放在自己的书桌旁,就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湿漉漉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盆,从宿舍内侧的厕所里走出来。
那女人正是王亚男的母亲李凤银,盆里还放着王亚男那块快用到底的香皂和一条打了补丁的毛巾。
京大女生宿舍的条件算不上好,墙壁上还残留着上一届学生贴的旧报纸,水泥地面坑坑洼洼,靠窗的两张书桌漆面都掉了大半。
但比起很多学校,这里最大的优势就是每个宿舍都配备了带淋浴喷头的厕所,虽然水流细小,水温也不稳定,却足够学生们日常洗漱。
此刻,厕所门口的地面上还留着一滩水渍,显然李凤银刚洗完澡。
苏青靡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尤其是嗅觉。
李凤银从她身边走过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进鼻腔——那是上海牌茉莉花香洗头膏的味道。
这种洗头膏在当时算得上是“奢侈品”,一瓶要三块八毛钱,还得凭票供应。
苏青靡托鹤南玄的战友在上海出差时好不容易才买到,平时根本舍不得用,因为她的空间里藏着来自未来的高端洗护用品,效果比这好上百倍。
之所以把这瓶洗头膏放在厕所的隔层架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被人察觉她的秘密。
可就算是用来“打掩护”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随便动。
尤其是李凤银,上次来宿舍时,就趁王亚男不注意,偷偷把她藏在枕头下的半块红糖揣进了兜里,苏青靡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苏青靡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神冷了几分,却没当场发作。
她太了解李凤银这种人了,撒泼打滚是家常便饭,一旦当众撕破脸,她指不定会哭闹着赖上自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喊“欺负乡下人”,反倒惹一身麻烦。
苏青靡不动声色地把帆布包放在书桌旁,指尖划过《外科手术学》的封面,脑子里已经飞快地盘算好了对策——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没意思,得用“巧劲”让她们吃个哑巴亏。
就在这时,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宝珠拎着一个印着“牡丹”图案的布包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新买的碎花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廉价的塑料珍珠别针,别针歪歪斜斜地挂在领口,一看就是仓促间别上的。
她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嘴角撇着,显然周末回了趟家并不愉快——她父母都不在家,她没办法只能又找到张家福,布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连块香皂都没带。
看到苏青靡,陆宝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偷吃糖被抓现行的小孩,随即又硬撑着扬起下巴,恶狠狠地瞪了苏青靡一眼,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
苏青靡懒得跟她计较,目光却在她头发上停顿了一秒——陆宝珠的头发比平时柔顺许多,发梢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李凤银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苏青靡心里冷笑一声,这俩人倒是“心有灵犀”,趁着她不在宿舍,把她的洗头膏当成了公用的“福利品”,挖的时候下手毫不客气,真是把“贪小便宜”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