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来的不是主刀医生,是个年轻的护士,她脸色慌张,额头上全是汗:“谁是陆宝珠的家属?病人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你们是什么血型?”
“我是A型!我也是A型!”陆卫国和孙凤英异口同声地说,孙凤英还挽起袖子,“抽我的!快抽我的!”
护士却摇了摇头:“不行!得先做血型检测,确认匹配才能输!你们跟我来检验科!”
两人跟着护士跑向检验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
检验科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台老旧的显微镜,医生用针扎了他们的手指,挤出几滴血,滴在载玻片上。
等待结果的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陆卫国的手一直在抖,孙凤英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
“结果出来了。”医生拿着一张化验单,脸色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俩都是A型血,但是……病人的血型是b型。”
“什么?”陆卫国一把抓过化验单,眼睛瞪得溜圆,“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和我爱人都是A型,孩子怎么会是b型?你再查一遍!肯定是你们的仪器坏了!”
医生也没敢怠慢,重新取了血样,又做了一遍检测。
可结果还是一样——陆宝珠的血型是b型。
陆卫国的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幸好被孙凤英扶住了。
他看着化验单上的“b型”两个字,脑子一片空白——他和孙凤英都是A型血,按照血型遗传规律,孩子只能是A型或者o型,怎么可能是b型?
“医生,会不会是……抱错了?”孙凤英的声音都在颤,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你们抱错了?”
医生想了想,说:“你们女儿是在哪儿出生的?要是在咱们医院生的,我可以帮你们查档案。”
陆卫国的烟蒂在掌心捏得变了形,黄褐色的烟丝撒落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裤上。他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肯定是在大西北抱错的。”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时那医院破得不像样,土墙都裂着缝,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婴儿房就一个姓刘的老护士看着——十几个娃挤在俩木摇篮里,哭的哭、闹的闹,她一个人又要喂奶又要换尿布,忙昏了头,指定是把娃的布牌弄混了!”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孙凤英积压在心底的记忆闸门。
她原本坐在床沿上,手里还攥着陆宝珠的病历单,此刻猛地捂住嘴,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砸在病历单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是啊……是在西北……”她的声音哽咽着,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二十年前那片漫天黄沙的土地——她和陆卫国刚结婚不久,响应号召去大西北支教,就在那个叫“黄沙镇”的地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黄沙镇有多落后?
孙凤英现在想起来还心头发紧。镇子坐落在戈壁边缘,一年到头刮着风沙,出门走一趟,嘴里、头发里全是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