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妈正用铁锨铲着门前的冰,见了顾怀远就直起腰:“怀远啊,这是咋了?大清早的往医院跑?”她的目光在王芷莹头上打了个转,眼睛瞬间瞪圆了。
顾怀远还没开口,旁边倒垃圾的李大爷就凑了过来,手里的铝制簸箕“哐当”一声磕在石头上:“这姑娘……头发咋成这样了?”
“嗨,别提了。”顾怀远故意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户开门看热闹的邻居听见,“被人打的。说起来也怪我们嘴欠,就多说了苏医生妹妹两句,谁知道苏医生下手这么狠……”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滚水里,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苏医生?哪个苏医生?”
“还能有哪个,就是军区医院那个姓苏的女大夫呗!”
“不能吧?我上次崴了脚,还是她给看的,挺和气的啊……”
“和气?我瞅着悬。没听顾家小子说吗,薅头发都薅成这样了,这哪是大夫,分明是母老虎!”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顾怀远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脚步都放慢了些。
他就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把苏青靡钉在“泼辣蛮横”的耻辱柱上。
王芷莹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把头埋得更低,露出的脖颈被冷风刮得通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结着薄冰的路面上,“啪嗒”一声碎成了八瓣。
昨晚的情景又在眼前铺开:苏青靡掐着她手腕的力道像铁钳,另一只手攥着她头发往墙上撞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头皮撕裂的声音。鹤南玄就站在旁边,像尊冰雕似的盯着顾怀远,军靴碾过顾怀远手背的闷响,还有顾怀远疼得变调的惨叫,现在想起来还让她牙酸。
“你们可别瞎编排苏医生,他们这还能咋了?听说是跟苏医生家起了冲突。”李嫂压低声音,“昨儿后半夜,我听见鹤团长家那边吵得厉害,好像有人哭爹喊娘的。”
“编排苏医生?那他们真活该,我听说顾老夫人脑袋里长了那么大一个瘤子,都快死了,要不是有苏医生她就只能等死了,顾家小子还能编排他奶奶的救命恩人!活该!”蹲在地上择菜的刘大妈猛地把菜梗扔在筐里,“这俩玩意儿前段时间就老在背后嚼苏医生的舌根,说人家妹妹坏话,被打也是自找的!”
顾怀远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停下脚步,梗着脖子喊道:“你们懂个屁!是苏青靡仗着鹤南玄撑腰,动手打人!”
王芷莹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发颤:“怀远哥,别说了……”
“怕什么!”顾怀远甩开她的手,“咱们占理!”可心里却虚得发慌——他哪敢让赵怀胜知道,他们是因为编排苏青玉被抓包才挨的打。
两人一前一后往医院走,雪粒落在顾怀远的军帽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他想起早上在赵怀胜办公室的情景,那老东西坐在藤椅上,捧着搪瓷缸慢悠悠地喝茶,听完他的控诉,只眼皮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