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静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厌恶,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无视。
那眼神,比任何恐吓都让古田心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汪文静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仿佛他刚才那番话,只是耳边蚊蝇嗡鸣。
重新转向莫信,汪文静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妹夫,记住我的话,家里的事,有我在。”然后,目光掠过古田,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牢房深处的另一间囚室。
那里面,关着石家的老大石楦。
石楦见到汪文静,他急忙起身行礼。
汪文静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也带着不容置疑告知的意味,道:“石楦,你父亲正在外面四处奔走,找了石家不少的故旧世交,也花了不少银子。你的官职,是肯定保不住了。眼下最好的结果,是判几年刑,后续或是流放,或是劳役,总能留下性命,以待将来吧。”
石楦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但更多的是庆幸,他深深一揖:“多谢汪大人告知,有劳费心,晚辈……感激不尽。”
石家老大和老三是嫡子,看来石家的爵位,将来是要落到庶子身上了。
汪文静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拉上兜帽,遮住面容,在那狱卒的引领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黑暗之地。
狱中的古田,愤怒的大喊道:“姓汪的,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三司会审,老子就将莫信他们给招出来,他们才是罪魁祸首,还有王家和冯家都有份,老子全给你们给抖出来。”
牢狱重归死寂,只有水滴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古田还扒在栅栏上,汪文静那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在他脑中反复回放,让他心底一阵阵发凉,继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恐惧。
他冲着汪文静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呸,这群没人性的东西,一群混蛋!……”
他的骂声,在空荡的牢狱里显得虚弱而可笑。
莫信蜷缩在角落,将头深深埋入膝间,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第二天清晨,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诏狱的宁静。
狱卒发现,推官古田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白沫,身体已经僵硬冰冷。
刑部的仵作,匆匆的赶来,认真的查验一番后,报了个“突发急病,暴毙而亡”。
古田,还是畏罪自杀了。
最大的罪责,自然也由他背负。
消息传到兵部尚书府时,汪文静正在书房练字。他听着管家的禀报,手中狼毫未有丝毫停顿,一个力透纸背的“静”字,跃然纸上,结构端正,笔锋却隐带金铁之音。
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管家躬身退下。书房内,只剩下墨香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