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日换几个人来、换几个当真无路可走的可怜人来,她兴许还会有些畏惧的。
看罢,这便是她亲手种下的深重罪孽。
那可远远要比几把锄头悬在头顶来得更加恐怖。
“你他妈、你——”
那人口齿不清的斥道,“你就是妖言惑众!所有人,你们都听听——这女人吃了多少民脂民膏,最后居然敢给我们扣一顶高帽!住在凤凰栖路的人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这里所有人都该给我们赔命!等下我们就把这条路上的男人拖到外面风吹日晒,再把女人孩子卖到窑子里赚钱,这些人……”
这些人,简直活得都不像人了。
萧子窈一瞬悲凉的想到。
她袖子里还好好的藏着沈要留给她手枪,子弹在膛,一触即发。
只要那人,起了杀心便是。
那沾了血的锄头一下子挥了起来。
萧子窈于是麻木的举起手来。
“你和我一样,媚上欺下,贱人一个。”
她话音至此了。
谁知,只此一瞬,郝姨却陡的拉开了她去,那锄头猛的砸下来,顿时发出一声枪响似的巨响,大理石的楼梯白森森的碎出一个大大的缺口,像一颗被蛀空的牙,丑陋无比,只要被风一吹,就凉飕飕的疼。
她立刻拽住郝姨喝道:“郝姨!你怕不是疯了!那锄头要是砸到你的话——”
其实,已经是砸到了的。
萧子窈话只说到一半,便瞧见了地上的一只胳膊,软塌塌的,是郝姨身上以前右边的那只——她的手以往有多巧呢,会做菜,会做点心,会织毛线,还会刺绣簪花盘发。
“郝、郝姨……你的手……你的……”
她顿时语无伦次起来,偏那始作俑者却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去,反倒是在旁大声喊道:“这个老婆娘帮军阀的老婆挡刀,那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是军阀的走狗!给我一起打!把这家里的东西搜刮干净,抓她一起上街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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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窈双目通红。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开了枪,砰的一声,振声如方才的巨响,为首的那人并没有因此而立刻倒下去,反倒是站着,愣愣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见腹部鲜血如注,汩汩的,很快便将灰色的棉衣沁然成了深红的枣子色。
“贱人,你……你敢开、开枪,你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开枪……”
“你们都看到了,是她先开的枪,是她……”
“所有人都得为我作证……你、你迟早要被送到菜市口吊死不可,你……”
那人捂着伤口,碎碎念着,紧接着,脸色骤变,便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萧子窈眼睛一眨不眨,一瞬又补上一枪——在他的心口。
“你废话真多。”
“左右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