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马石能混上些军功,给家中留下些钱财,几代人拼了命地去钻营,当成个良人。良人又有什么用呢?
新乡郡一场瘟疫,多少门户的良人流离失所,几辈子积累的家业说没便没了。许是还不如给人当佃户的庶人呢。
远远能看见炊烟。
这春香郡好多山里头都有农户,油豆荚喜光,山坡上种梯田要比平原上产量还多。唯一的难题便是上下运输犯难。数千年前有了飞舟,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本来山里的猎户就都改种地了。
这春香郡的山神不主山岭生灵魂归,却管起了社稷。你说那山中的老狗,是该叫山神,还是叫社稷神?
马石那变化的人皮在心思异动之下,有些兜不住下巴。獠牙冒出了尖儿,地包天拱着下嘴唇,丑得一塌糊涂。
进了一个村子,那村中姑娘见他奇丑无比,吓得赶忙躲进了屋里头。
马石找见了一个老头,二话不说抱着就啃了半个脑袋。口吐一阵腥臭的黑风,黑风化作迷人心的小虫,挨家挨户地飘了进去。
生生造化,造化长寿功。殷殷劝导,劝导归邪路。
小虫化作耳语,碎碎念。
“凭什么山下的人就能乘车吃人?”
“凭什么田里的豆子要岁岁交租?”
“凭什么姑娘家都找那壮实汉子?”
“想吃鱼肉么?”
“想不交租么?”
“想娶姑娘么?”
马石噘着下嘴唇等着村子里的人都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稀稀拉拉地,村中男人都出来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睛里都是绿油油的光。
苗老六是帮山下魏氏分家管理此处佃户的庄头。他家中行老六,今年才四十浪荡岁,正是壮年。前面五个兄长都老死了。他是老娘老来得子,最小一个。苗家一直帮着魏氏分家管着这座山头,每年佃租五成,其实不算多。别个山头有六成的呢。还有两成田税。
这山头一年产量,有三成能落进山民家中,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正熏香喝酒,等着村里头的许寡妇上门。若不是有狐臭,他才懒得点香。这香老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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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蚊虫飞进来,被那熏香熏倒了。
苗老六看到那落在地上的蚊虫,啐了一口痰。什么时节了,还有蚊子?披上袄子,看了看屋门,这屋门关的严实,虫子怎么飞进来的?那窗子是今岁新糊的窗纸,门缝都用羊筋熬胶抹了一遍,也严实的很。他是个怕冷的,不敢受风。这蚊子定然不是外头飞进来的?于是苗老六就去屋里的水缸看看,是不是有缸里的水臭了,招来了蚊子下崽儿。
叮叮当当忙活半天,缸里没水。他好些日子没去院子里挑水。转念一想,那刘三泉儿家的竟然没给家里挑水?苗老六顿时火起,这个懒货,一天不收拾他,他就皮痒。
苗老六翻开炕下的抽屉,拿出一根皮鞭子就冲了出去。
他走在村中小路上,发现不对劲。这群人怎么都呆瓜似得往那村中央的老柳树下头去凑?莫不是山下头的官家来人了?来人了也应该来找他才对?他怎么没听见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