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楼?”太守一脸不解。
“对。我不知那贾家商会如何得了冀朝金炁运道,此时冀朝财政中枢借由不凡楼,试行了多处改革政策。你要知,凡人世俗,财政乃是重中之重,比军政更要紧。冀朝胆敢大刀阔斧地改革财政,说明他们蓄谋已久,准备充足。尔等欲行改革之事,可知尔等的拦路虎是谁?”
太守眯着眼,“自是士人阶层。”
“你也是士人,你觉着你们催动的改革会革了你自己的命么?”
“会!”
怀王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最大的阻力应该还是庶人。诸多年来,庶人依附良人,良人依附士人。圈地屯田,动一发而牵全身。你们想学冀朝变法,可知最先触动的,便是庶人的温饱。”
“殿下如何得知?”
怀王呵呵一笑,“算的。”
太守恭恭敬敬地说,“殿下也许精通算术,但人心不可算。国神观布道已久,知新义者不在少数。”
“可无数庶人做着晋升良人的梦,无数良人做着晋升士人的梦。你们这一朝变法,能喊醒所有做梦的人么?”
“有太子殿下支持,未来定然可以。”
怀王愣了愣,“阿爷是一个憨厚的人。当他坐在那个位置之上的时候,他也许会被天下大势推着走。你们帮他定的那个目标,只能越来越远。”
“所以殿下要尽快成婚,有了殿下的子嗣。我罗朝一代变法不成,那便两代,三代……总要在灵韵复现之时,将其纠正过来。”
怀王轻声笑了笑,“本王小看了你们。”
“殿下山中曲高和寡,离开人境久了。您不是小看了我们,是小看了人间……当今中州各朝无不在求变之中。我罗朝几经易变,理应比冀朝还要早些才对。但当下已经慢了一步,更要快快跟上才对。”
听了此处,怀王不禁笑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学那上古之时,择贤选能,何必一定要立一个偶像在那。”
太守听完瞪大了眼珠子,“殿下慎言……”
“本王可曾说了不道之言?”
太守想了想,老实作答,“无主定然相争。我等罗朝还没有一个比皇权更稳固的主轴所在。”
怀王点头同意,“这也是中州,乃至天下各州所面临的难题。”
骨江涛涛,未时一刻,大船出发了。
此北上之行,罗怀便要成婚。他要与一个不曾相爱的女子结婚生子。这是他最后的尘缘。将罗氏主支血脉延续下去,他便能忘却凡尘,修行悟道去了。对于权利他不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与这发配边疆的守官亲近。
圣人还有三年退位,太子将即位。曾经东宫意气风发的官吏,都被发配到了偏远之处。太子能否在那群狼环伺的官场中,将老友都捞回来。
罗怀还记得好多叔叔伯伯给他讲书,给他讲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所以才有早慧的罗怀,所以才有梦中修士为他引路。罗怀期盼阿爷莫要忘了初心。
他此次回来,师傅言说也是一场修行。修这一世眷恋,寻他那不惹凡尘的道心。
江风吹着他的须发,瞥见了老实站岗的庞仲青。他很亲切问,“仲清,你想做良人么?”
假庞恭恭敬敬地作揖,“做梦都想。”
“做了良人有什么好处么?”
假庞嘿嘿一笑,“至少得罪了良人,不会变成奴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