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威风堂堂的镇朔州黄全,此时此刻乖巧得像个小鹌鹑。他待在自己的大舅哥面前,垂首低头地站着,哪怕话里暗含着丝丝缕缕的质疑,却也牢牢地压抑着,完全没有那威逼手下的狠厉。
而听闻了他的话语,知州管逊却是冷哼一声。他眼皮都没有抬上丁点儿,只从鼻孔里瞥了眼前人一下,便又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我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他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三下,一下比一下用得力气大,将那桌上放置的纸片给吹得飘飞起来。
薄薄的纸片“歘”一下飘落,其上的字迹若隐若现地闯入黄全的眼中。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紧接着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张圆了恨不得能当场塞进一个鸡蛋去。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愣在原地,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分明看到了那些字迹,却头脑空空完全领会不到字迹所表达的具体意思。他直接就懵了一整圈儿。
那纸上写得是什么东西?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某人给某某官员交了某某宝贝,又帮忙处理了某某事情,一笔勾销了某某人的某某恶行!
这要是暴露出去了,那可还了得?黑账目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所牵连的人物与势力之多,背后层层叠叠,一个人牵着一个人,一根线连着一根线,密密麻麻,全然理不出来。
在这官场宦海之中,就是最干净、最清廉的官,也有个三三两两的亲朋好友,师生恩眷的。只不过,谁都知道这情况,也谁都不敢说出口。
他们都知道,顶上那位掌玉玺的,最怕的就是结党营私。一旦官官相护,彼此勾结,便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若是这棵大树上再添上几个富可敌国的商贾,几个掌握兵权的武将,那么问题可就原地升级了——这是要谋反呐!
所以,私下里勾结是一回事,自己勾结,对家也勾结,大家一起勾结。但这事一旦浮上水面来,那就是捅破天的大篓子,是绝对的红线,谁沾上都得死。
忍不住狠狠发了一个战栗,黄全感觉自己那“镇朔州”的名号简直就是在讽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罗织的证据都抛出来给对面输出了。
这简直就是要把刀子给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明晃晃的刀锋,抵着颈动脉,那恶鬼似的嗓音低狠狠地讲道:“可看清楚了?这些,可全都是如实记录的你们做下的事情。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镇朔州黄全看向知州管逊,试图询问眼前人的想法。他的眸色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气,就像是下一秒便要把当事人给抓过来活活吃掉。
生撕其肉,干饮其血,连骨头都得扯出来用锤子给敲个粉碎。等到咀嚼个干干净净之后,便吐到路边,再呸上两口腥臭的唾沫,连眸色都不屑地再投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