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无见回忆起柳楚楚来,他拉上自己袖子,果然,红疹已经退了,虽然嘴里还有想呕血的欲望,但已经不很强烈了。
就像做梦一样。他想。
一个女人轻手轻脚进来了,端着托盘,眉眼疲惫而柔和地望着他。
“阿见。”
她淡淡笑了笑,有些勉强,“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寒无见爬起来,惊诧望着她:“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当然不了——谢谢你,时……”
“就叫秋绥吧。”
她笑。
时秋水是谢余在位时的淑妃,她至今跟随谢余,她还是更喜欢时秋绥这个名字。
她家跟寒家也早有渊源,两家本来是要定亲的,但后面她被选进宫做了家人子,这事才不了了之。寒无见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跟随她姐姐卧在一堆羽毛和绫罗绸缎里,绣罗扇上的锦雀,寒无见和几个皇子在院子里踢球,不小心砸在她们的窗户上。她把头探出来,冲小男孩儿们轻轻地笑。
“你染了时疫,我们都很担心。”
她道,“幸好你挺过来了,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她跟寒无见说了怎么发现他的事,原来在皇宫有盯梢的人,发现他落险就把他救了。
“是阿余救的你,”她道,“当时他们差点把你埋了。大家都不相信你还活着,他还是把你带回来了。我想,他不愿意你死了还留在里面。”
寒无见想说话,喉咙生疼,时秋水把汤碗推给他:“刚开始嗓子会疼,还是别说话了,说一个字跟踩刀刃上一样。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她道,“喝这个,尝尝我的手艺。”
他点点头,把汤喝了,才发现里面似乎还掺有药。她又拿来小米粥,他吃了恢复些力气,穿上鞋,和她出去走动。
“这边住的都是没有病症的,”她又转向另一边,那边火光明显更亮些,“那边是染病的。越往前病越重,再前面,是焚化尸体的。阿余说死人不能埋进土里,还是烧掉的好。”
寒无见和她路过一个敞开的院子,里面尽是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他于心不忍,忍着疼痛问:“有几层救治的可能?”
“一层。”
她道。
“太少了。”
“是的,”她道,“体弱的人更容易康复,越身强力壮的反而更容易爆亡。得过一次病就不会再患了,像天花那样。比如我,所以我才留下来,你我都是幸运的人,想必我们未来的运气应该都不会太差的。”
寒无见看着蒙脸的人来来往往,纵然他们人很多,还是不及躺在地上的人多,病人多到已经躺到外面道上来了。
这是一个已遭祸患的村庄,他不知道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他环顾四周,想找出谢余是哪一个。
他问自己能做点什么,时秋绥道:“跟我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