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多嘴,“备选的秀女们已经入宫了,陛下还没封,但也快了,要等着先立后,再封六宫的。听说皇后娘娘也选好了,是尚书大人之女,等着登基大典当日一同娶过来,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他话还没落完,寒无见再撑不下去,晕倒了。适逢顾影擦身过去,也听了一会儿闲话,眼疾手快扣住了寒无见的腰,顺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不自然道:“劳公公通报一声,我送寒大人回宫。”
小福子不明状况看了一会儿,“好,好嘞。”
顾统领未免比平时太过热心了一点,平素是什么稀奇事也引不起他兴趣的。
顾影把寒无见抱在怀里,手心浸了雨,又黏又热,他一路急走,像在躲避追杀,又像怕被人看到,快得宫女根本跟不上。
顾影把寒无见送回宫,林伯招呼他,要给他送茶,他不得已只得载留一会儿。把寒无见放上床榻,为数不多的宫女去请太医了,屋子里余下他们两个人。
他松开手,还俯身看着他,用手指探了探寒无见的脖颈手腕,还好只是气血过衰,一时不慎昏过去了,但又怕这样下去迟早牵着旧伤落下病根。
顾影心神不宁,起身打算离开,衣摆不小心被寒无见压住了,他一时没站稳跌到了寒无见身上,幸好双手及时撑住床架,但嘴唇还是擦过了寒无见的脸颊,轻轻蹭过去的,还碰到了嘴角。
床上人扔闭着双眸,毫无血色的唇抿着,顾影嘴唇的蹭弄对他而言不会比一片风的感触更多。
顾影垂目看他沉睡的面容,微微起伏的胸膛,仰起的脖颈,颈侧有一道浅淡的疤痕,一直探入白袍紧裹的身体下。顾影盯着他紧扣的衣襟,门突然开了,他以非常快的速度抽出衣片起身,快到端茶进来的林伯以为这里出了什么刺客。
“顾统领,您怎么了?您要走吗?”
顾影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猛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快速夺门而逃。林伯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突然紧张起来的年轻人。他甚至没走大门,而是径直从墙上翻过去了。
顾影一落地就狂跑起来,一路跑过环水长廊,一阵风一样。巡视的侍卫看见他,都立住和他问好,默默看着他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面面相觑。
“……这又是在追杀谁?”
“刺客吧。”
一个人见怪不怪道,“稍微更厉害点的。”
顾影跑了一路,翻了好几次墙,总算到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他停下来,摘下面具,对着墙角喘气。呼吸着清凉空气,一些奇怪的印象在他脑子里翻滚,而且愈来愈鲜明,他不得不想办法应对自己无缘无故的燥热。
他突然笑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只是突然就这么高兴了,想畅快淋漓地来一场比试,尽管几乎已经没什么人能够打败他了。
不,他并不是想打架,他想留在寒无见身边,和他随便说点什么,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也好。他很好看,他也很值得。陛下为什么叫他那么伤心?
顾影临水坐下来,聚精会神擦拭自己的剑,他在想寒无见穿喜服时的样子。水面恢复平静时会倒映出他的脸,一张和陛下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会因为这张脸而把目光向自己多停留片刻吗?
陛下会不高兴。顾影自知从未有过想法要去侵夺他的权利地位。但是寒无见呢?为什么自己一定要以面具示人,而不是大大方方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尽管如此,但其实我同陛下是不一样的。
一片花瓣飘落,镜面泛动涟漪。顾影站起来,把剑插回去,重新戴上面具,大步离开了水边。
柳楚楚在门外犹豫,用手帕挡着口鼻,道:“可是这门板都发霉了,公公,我不过来晚了一会儿,不至于叫我住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