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无见实在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几乎就是谢兰因碾压式的胜券在握带给他的,谢余还没有退位,身为谢余追随臣子的他却以爱人的身份留在随时准备逼宫的谢兰因身边,怎么听怎么荒谬。
他之前认为自己是一定会就义的,甚至做好了自刎的准备,如今望着近在眼前的谢兰因,除了充盈心中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同时还有对自己已沦为贪生之徒的不安和谴责。
不用指望谢兰因的话会全部实现,当然不是兰因的问题。先不说谢兰因身边的人会如何反对、如何想方设法地置寒无见于死地,就是寒无见的母族——单凭寒无见的父亲寒祁之就不可能接受。在他眼里谢兰因和窃国无二。
关于小院的事听上去更像飘渺不定的幻境,仿佛已是上辈子。如今横亘在眼前的何止是一场对立的战争,也绝不是两个人简单的感情所向,还有更多利益的考量。
谢兰因停下来:“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寒无见倾身抱住他:“只是在想,如果我不是世家的儿子,也许一切都没那么复杂。”
“不是世家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
“不知道,随便什么人,也许只是个小官,也许是寒门子弟,或者更干脆点,普通农夫或者商人,一辈子只会操心天气和算盘,衡量收成,而不是,追逐这些虚无缥缈的权利。”
“你觉得权利是虚无缥缈的吗。”
谢兰因道,“也许平民百姓的劳获让你感到更真实。但他们的烦恼也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千奇百怪,渴望摆脱自己困境的同时,仍然想要承担另一种痛苦。但你知道这其实根本都是天方夜谭。你觉得你自己的身份不够好吗。”
寒无见笑了,“没有,够好了,只是总觉得配不上这些体面。”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谢兰因有些困惑,“其实根本是这些还配不上你。”
“兰因,你抬举我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多么好,你就是最好的。”
谢兰因扶住他的肩膀,道,“谁敢说不是吗?”
“如果我是奴隶怎么办,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怎么会是……就算你的身份是,你也比他们所有人都高贵。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谢兰因难得说了这种话。看着他这幅认真肯定自己的样子,寒无见感到内心柔软,他拉住谢兰因的手,抵住他的额头。
“兰因,谢谢你……也许不该跟你说谢谢,你毕竟是血缘外我最亲近的人了。”
“不管有没有血缘,我都是你最亲密的人。”
谢兰因抬手,捧住寒无见的面容,问,“你想做皇帝吗?”
“你说什么?”
寒无见瞠目。这话太不敬,尽管两人是在极其亲密的私底下,而且皇位下一个继承人几乎无疑是谢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