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在车上他打了个电话给正在上班的安然,道:“检验报告出来了,胃癌早期。”
安然的心就像是受了雷击一般的疼痛,眼泪都掉了下来,道:“这可怎么得了?”
陆渐红知道此时的自己不能乱,便道:“情况不算严重,事不宜迟,你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回准安,带妈到燕华去,尽快确定治疗方案。”
放下了电话,陆渐红又给李海涛去了电话,要他不要声张试题的事,一切按照既定计划开展,然后才说了自己有点事,下午不过去了。
快到准安的时候,陆渐红又接到了市长黄秋同的电话,黄秋同笑着说:“渐红部长,今天没在市里啊?”
陆渐红心头装着对母亲病情的关心和痛楚,没心情跟黄秋同打哑谜,道:“黄市长,有什么事吗?”
黄秋同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就是关注一下公推公选的情况。”
陆渐红道:“黄市长,我在省里,不方便说话,有什么情况你可以找海涛部长去了解。”
黄秋同挂上电话,心里很不自在,一个组织部长也太不把我这个市长放在眼里了吧?
自从刘建国倒台后,他就觉得和姜海风的对话中,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刘倒台前,姜海风对自己是很拉拢的,可是现在刘一倒台,姜海风对自己隐隐之中多了一份威压,这让他很不舒服。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姜海风过河拆桥,可是他没想过,在姜刘之役中,他几乎没出过什么力,也就谈不上和姜海风之间有什么同盟关系了。况且,他的目的就是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刘建国关系网的强大他是清楚的,而姜海风也不是省油的灯,相信他们在对役之中,肯定会无所不用及,只要两人不干净的事都被捅出来了,便是他收拾战局的时候了。没想到,刘建国外强中干,当姜海风对他实施打击的时候,竟然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被姜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摆平了。
黄秋同看着墙上写的八个大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还真是有至理名言啊,刘建国太小瞧姜海风了。他没想过的是,在姜海风与刘建国的斗争中,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刘建国的P股不干净。在姜海风掌握了这些情况之后,对刘建国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这不同于寻常争权夺势的政治斗争,涉及到腐败问题,刘建国当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战局是黄秋同所不愿看到的。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在常委中几乎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由于他的不作为,支持他的人几乎没有,孤掌难鸣之下,他也想到了拉拢。
在总结了姜海风的经验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组织部长陆渐红的位置很重要。如他所想的那样,在姜海风扳倒刘建国事件之中,陆渐红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间接地加速了两人斗争的进程。事实也证明了,姜海风很好地利用了这个机会,把陆渐红推到了前台,成功地吸引了刘建国的注意力,等刘建国发觉的时候,大势已去,失败便再所难免了。
所以黄秋同也打算采用这个方法,拉拢陆渐红。不过,他对陆渐红认识不深,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每个官场中的人都贪图权势,陆渐红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当了姜海风的一回枪,但是他并不介意,组织部长的职责就是选人用人,选对人,用对人。刘建国利用长久以来形成的势力大肆卖官,无论这是否夺取了市委书记姜海风的人事权,都是陆渐红所不愿意看到的。当然,他也知道,组织部长并没有完全的决定权,要想实现选好人用对人的初衷,首先便是要清除掉利用势力影响人事的人,然后再选择一种制度,利用制度来管人,来达到主要领导难以左右自己的目的,从而确保人事上的主动权。
这正是陆渐红开展公推公选的主要意图。
基于这个观点,黄秋同的拉拢在陆渐红的眼里看起来就极为可笑了。论实力,黄秋同不如姜海风,更不如刘建国。论位置,姜海风好歹是市委书记。另外,陆渐红觉得黄秋同的为人有问题。更为关键的是,陆渐红根本无心去参与什么政治斗争,那些都是浮云,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关系,真正为百姓做点好事,这才是他的态度。
很快到了准安,陆渐红暂时将工作上的事情抛开,他在想,这件事要不要瞒着梁月兰,他很担心如果告诉了她这个事实,她会经受不住打击。在治病的过程中,病人的意志力犹为重要,如果不够坚强,那绝对是事倍功半。可是另一方面,梁月兰应该有知情权,一直瞒着她对她不公平,况且纸包不了火,又能瞒多久呢?
进准安市区,安然的电话打来了,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到家,陆渐红说快了。
到了家里,安然已经收拾好了一些衣物,梁月兰神色平静,陆渐红装出一副笑脸说:“妈,你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就是糜烂,省里的治疗条件好一些,我让安然收拾一下,下午去省里。”
梁月兰微微一笑说:“傻孩子,就别骗妈了。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胃癌?”
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安然,不由紧了紧手。
陆渐红笑道:“妈,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梁月兰淡然一笑说:“如果就是小胃病,哪里用得着去省医院,现在你又回来,安然又收拾东西,动这么大干戈,我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陆渐红还想掩饰,安然在卧室已经哭出了声来。
陆渐红眉头一皱,喝了一声:“安然!”
安然的哭声却更大了,梁月兰走进卧室,说:“安然,你别哭,我看得开的。”
“妈。”安然一把抱住了梁月兰,失声痛哭。
陆渐红也是心中戚然,不过他毕竟是个男人,强忍着悲痛,道:“妈,你放心,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你的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