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好答话的?像我,一次至少能拉十石。”
墨宝不懂一石究竟多重,然而从白马骄傲神色来看,想必分量不轻,因此不得不佩服了。
它说:“你好厉害,一次能拉那么多屎。”
白马气结,嘶呜道:“什么拉屎!我讲的是拉车的分量。”
“啊,原来你指拉车。我不拉车,”墨宝老实道:“车子太沉,我拉不动。”
马厩里的马和乌云盖雪又笑成一片:“谅你也是。”
白马存心追问:“那你脚程呢,一天能跑几里?我日行百里,小菜一碟。”
墨宝依然老实答道:“我没认真算过,我只在家里家外附近跑。”
“呵呵,”白马冷笑:“你算过也是白搭,就你那短腿小身板,能走多远?”
“不是啊,我不必走远。”墨宝说:“出门路程远一些,婉婉就带我坐马车。”
白马不可一世的表情僵住,所有马匹一声不吱。
墨宝忖道,大家都静下了,莫不是它话说得不够明白?
因此它逐一往马匹望去,好意解释:“就是你们同类拉的车,我常坐那种车。”
马群一片死寂,乌云盖雪受马群挤兑,乐见它们吃瘪。因此笑问道:“噢,连你这土狗都常坐马车吗?”
老实的墨宝老实到底:“其实更常坐驴车,婉婉喜欢驴车多些,因为比马车便宜。”
墨宝觉得自己有问必答,客客气气,然而不知何故,马厩里不拘马或驴都好像——套赵野的话说——吞了苍蝇一样。
它觉得还是家里那头棕马好,可惜棕马打西域来,和它这大夏土生土长的狗儿两下里话语不通。
墨宝以为马驴难相处,便待在猫狗那儿,听大伙儿闲话家常。
“人类打量猫狗无知,大错特错,我们心明眼亮,无奈没嘴说。我主人的儿子不是东西,他在主人点心里搀了坏东西,我没法讲人话,只能拦着主人不让吃,主人还不乐意。说不得,只好我抢在前头吃一口装病,总算拦下主人啦。——哎,不过,我也给送到这儿来治‘病’了。哎,药真苦。”
“不错,像我主子屋里的丫鬟和小厮搞什么鬼,我全晓得。我听到那丫鬟让小厮莫要烦恼,有我主子当便宜爹。”
“你们家里怎地事那么多呢?我们家就和和美美的。我主子成天劝她丈夫纳妾,小妾过门了,便和我主子一齐撺掇丈夫游历四方。丈夫欢欢喜喜出远门,她们就欢欢喜喜关门撒野,几天不出房门一步。”
墨宝不大插得上话,其他猫狗的家长里短风谲云诡,奇峰迭起,它则只有“我家人人天天吃得香,聊得欢”这话可说。
在兽医庐,墨宝每日最欢快的时候,莫过于韩一带烤地瓜来看它。
这时它总会翘首张望,等待原婉然和赵野一并现身。它尤其想念原婉然,好些天没让她梳毛了,虽则它毛短,梳跟不梳都不乱。
韩一轻拍它的脑袋瓜,道:“阿婉和阿野有事,在家里走不开。”
他低沉的声音恒常温柔,然而隐含疲乏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