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珺说这话时，不由自主般带了几分惋惜与无奈，也正这样的语气，让顾礼之一时之间羞愧难当。
毕竟被委以重任之后、雄心壮志答应下来的是他，可方子不过交上去三日，便因他的无能，将差事丢到了司南珺仇人的手上去，想来怎能不愧对羞恼？
这也是他即便进了府中，也仍旧没法遮掩情绪的原因之一。
但司南珺是个“善解人意”的，不过是感慨了一番，便出言劝慰。
“殿下也不必太过自责，您于朝政本就不甚谙熟，被谨王算计，也是情有可原。想必谨王就算与我有怨，也不会拿天下人的性命当儿戏。”
话是这么说，可上辈子，顾谨之在得了方子之后，便是放任疫情蔓延，才与阮氏携手做了这“救世主”。
司南珺深谙事情的走向，此时提起，不过是做个铺垫，好让顾礼之看清这位未来储君有多藐视人命。
但此时一切尚未发生，顾礼之仍是对皇室中人抱有信任，此时不光认同了她的说法，还做出承诺。
“司娘子放心，这方子即便不在我手中，我也定当尽心尽力去辅佐推行。”
岂料司南珺听了这话，却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司娘子可是觉得有不妥、或是为难之处？”顾礼之问。
司南珺到底轻叹一声，劝道：“殿下莫怪我多嘴。此事既已交由谨王，你我便是都不好插手了，毕竟你也知晓，党派有别，反倒难以成事。”
顾礼之听后紧蹙眉心，并不认同。
“皇室中人，自当以民众为先，以天下为大，何来党派之分？司娘子过虑了。”
“但愿如此吧。”司南珺也不与其争辩，只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大抵也是言尽于此。
可越是无话时，一点点小细节，便越容易叫人发觉。
顾礼之本就心细如发，自注意到她一直用袖子遮着手，此时垂眸细看之下，才见那层层包裹的绢帛。
“司娘子受伤了？！”他惊讶问。
司南珺将手往里又藏了藏，解释道：“不妨，只是前几日府中有贼人投毒后闯入，打斗时伤了手。幸而有侯爷的人守着，倒也并未出什么大事。”
皇都到底是天子脚下，再加上司南珺身份特殊，这“贼人”行径未免猖狂，也让顾礼之有些恼怒。
“人可全数捉拿了？”他问。
司南珺点头，“已经捉了现行，略作惩处之后，放归了。”
“放归？！”顾礼之不解，“既是蓄意加害，侯爷即便不亲自处决，也该上表官府。轻易放归，岂不助长了贼人士气？”
“话虽如此，可我万幽谷到底人微言轻，如今已经树敌良多，着实不宜太过强硬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却也让顾礼之猜出，只怕“贼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与念头，等待查验证实，是以并未多嘴去做马后炮，让她为难。
司南珺也未点破，既已说完正事，便亲自送他离开。
只是将到门口的时候，她却似是没忍住，叫停了顾礼之。
“与殿下相处几次，我也斗胆猜测，殿下应是一个痛恶弄权的人。”她道。
顾礼之并不隐瞒，应道：“我心所愿，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而非权势地位。所以比起弄权，我更希望上下一心，为国为民。”
他这倒不是假话，毕竟前世的顾礼之，至死也是这样一个心怀宽广之人。
可司南珺对他，却并不推崇。
“那殿下是否想过，有时候不争，反倒成了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