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虽仍精神矍铄，可毕竟年岁大了，苍老的眼中不自觉便流露出了和蔼与爱怜之色。
他轻叹一声，苦口婆心般劝道：“你与老夫不同，老夫孑然一身，又是年迈之躯，若能为行济天下豁出这条性命，也算是不虚此行，阎王殿上也能挺直腰杆儿。可你年岁还轻，身后更是有族人需庇护，何必去冒险？”
“正是因为晚辈年岁还轻，所以才不惧风险。”
司南珺语气温和，但话中坚定，便显得据理力争。
“若时疫不曾复起，圣上当真怪罪晚辈此举，晚辈便主动负荆请罪。届时还请齐老替我说上两句‘年少轻狂、还需小惩大诫’的话，想必看在您与族中长辈的面子上，圣上也不会过于苛责。”
说到后半句，就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
齐老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打算，确实拿捏了皇帝不敢轻易动她的心思，但有恃无恐绝对是大忌。
是以听着她的玩笑，齐老还是没好气道：“消耗长辈的名望与功绩，绝非明智之举，更有可能遭到反噬。有皇室器重怜惜，你更该谨慎才是。”
饶是几次相处，司南珺对这个有仁心、也明辨是非的慈爱长辈十分敬重，听他口中说起皇室的好话，也仍是兴致缺缺。
好在她知晓齐老是为她着想，还是愿意多说两句。
“名望与功绩便是放在那儿，也仍旧会被消磨。晚辈不怕与齐老说些交浅言深的话，您觉得皇室若真器重怜惜万幽谷，会让晚辈与族人受那些委屈吗？”
她语气平淡，垂下的眼帘遮掩了情绪，让人只能观察她的面部神情。
可不过打眼一瞧，尚未完全淡化的伤痕便撞入眼中，让齐老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再加上他虽离了皇宫，却仍然身处于权场，知晓许多内情，万幽谷与司南珺这一年的付出与忍让，实在是让他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自惭形秽。
“罢了，老夫的了解到底是浅薄了些，也没有立场置喙司行主的选择。你既已想清楚，可有了初步的策略？”
见齐老转而问起正事，司南珺便知晓是说通了，于是也言明自己的打算。
“时疫的防治需广而告之，难免就要借用回春堂与齐老您的势力。晚辈听过您的徒弟开了间行会，在医师中颇具威望，不知可否代以宣传？”
齐老听言摆了摆手，“什么行会，不过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但老夫以往研制出什么方子，从他手里过一遍，倒也能很快传出去。只是就算各地医行重视起来，百姓不放心上，也是无用。”
“齐老不必担心，晚辈自联系了情报组织，以普及造势。等各地医行都有了防治之法，时疫若真的复发，应当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听得此言，齐老点头，“那老夫下午便找他回来商议。但这册子如此堂而皇之地交到老夫手里，难免显得司行主动机不纯，这一点，还需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