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这事给我没关系,没关系。”
郑鸣蝉继续说下去:“军部需要听话的中国人,一向都是如此。冯爷,你知道成丰面粉厂吧?起初也是十分硬气,如今怎样了?不也是中日合营,一起发财?铭新池是你的,但现在整个济南城都是日本的,铭新池能不包括在内?”
陈宝祥听他们唇枪舌剑争论,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知道想说什么。
既然今天的话题是黄家私房菜的“试菜”,那就没必有谈论其它,只说鲁菜就是了。
黄二少第二次上菜后,拉着陈宝祥下去。
后厨里,一条温油炸过的黄河大鲤鱼已经铺在盘子里。只等黄二少另外起锅爆炒葱丝姜片,浇在鱼身上,这道菜就完成了。
黄二少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手套,示意陈宝祥戴上。
“剑柄沾油,太滑。戴上手套,一击必杀。”
陈宝祥默不作声,戴好了手套。
黄二少默默地做事,油爆葱姜,又加了一把花椒粒。锅里噼噼啪啪响着,香味伴着油烟,一切飘荡起来。
“陈老板,一切看你的了——”
黄二少说着,端起油锅,浇在鱼身上,发出一阵滋啦滋啦声。
陈宝祥端起鱼盘,微微哈腰,大步出了后厨。
他的心跳得很急,就像大雨天的房檐滴水一般。
只有拔剑杀人,才能平息心情。
他端着鱼盘,进了花厅,把鱼盘放在桌上,鱼头对着主宾郑鸣蝉,鱼尾对着主陪冯爷。
陈宝祥一直都在默默运气,鱼盘放下,他一把掀起鱼尾巴,看到剑柄,马上抽出来,嚓的一声,带着淋漓的油汁,闪电般刺向郑鸣蝉胸口。
这套动作,他在家里已经演练了几十遍,没有任何破绽,鬼子根本来不及开枪。
如果能杀了郑鸣蝉,事情就了结了。
陈宝祥也曾想过,并且在端起鱼盘的最后一刹那,做出了终极决定——“杀鬼子!”
泺口血案之后,他这种信念就没有动摇过。
只要有一线机会,也要搏命进行。
杀济南人,有可能错杀好人,但杀鬼子,永远都不会错。济南人与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杀几百个、几干个都不为过。
关键时刻,郑鸣蝉右脚在桌上一撑,椅子向后滑出去一尺五寸,恰好避开了鱼肠剑的长度。
陈宝祥无法发力,剑尖触碰到郑鸣蝉的衣扣,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冯爷跳起来,抬手掀翻八仙桌,恰好挡住了三名军官的视线。
“走!”他拉着陈宝祥,向后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