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经此一别,恐怕就是永不相见了。
万花楼所做的事,每一件都是刀头舔血,生死皆在须臾之间。
“走吧。”
顾兰春开门,陈宝祥只能放手。
他想为顾兰春做更多,可惜,他只有一个人,一条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顾兰春关门,陈宝祥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冰窟窿里,愣愣地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一个“死”字。
他慢慢吞吞地回米饭铺来,脚下如同拴着两只石锁,越走越慢,拖曳不动。
到了米饭铺,毕恭就在店里坐着。
“陈老板,刚刚沏的好茶,过来喝一杯。”
毕恭笑眯眯的,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陈宝祥坐下,胸口硬邦邦地堵着,喘气都费劲。
“陈老板,我已经跟城里的鲁菜馆子交待过了。每家上两道菜,绝不重样。只要是鲁菜在谱的,都已经齐了。到时候,四张桌子拼起来,来一场‘全鲁宴’,你说怎么样?”
陈宝祥木然地点头,自从他记事起,济南城还没办过“全鲁宴”,也没人真正见识过鲁菜的绝妙滋味。
即便是韩长官,也只单独吃过十几家鲁菜馆子,从未有毕恭这样的大手笔,竟然想出用“全鲁宴”来招待日本友人。
“陈老板,牡丹阁的梅姐又来一次,她要价太高,不放心,先来探探我的底细,生怕我没钱结账。唉,这些烟花柳巷的老鸨啊,都钻到钱眼里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
陈宝祥喝了杯茶,脑子总算清醒一点了。
“毕大爷,我们明天几点撤出去?”
“上午九点之前离开,晚上九点之后回来,这事就算善始善终了。”
“好,记住了,一定按照毕大爷吩咐,准时走,准时回。”
陈宝祥看看四周,视线落在横幅上。
到时候,炸药包点燃,看戏的日本人就变成了烤山猪,米饭铺也变成烤炉,不管进来多少日本人,都得灰飞烟灭。
万花楼做事,算无遗策。
第二轮炸药包收尾,再次给日本人造成致命打击。
日本人损失惨重,以后践踏济南人的时候,就应该有所收敛了吧?
“陈老板,我二弟去接船越先生了,他让我表示感谢。认识这么久了,他也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陈宝祥用力抹了把脸,整顿精神,注视着毕恭的脸。
“我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