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继明的模样，于科觉得他有点看笑话的意思，这个化工厂改制在市里的情况有些微妙，牵扯了很多东西。无论是田佳敏还是程华斌都不愿意扯进去，觉得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张继明大概是觉得事不关己，他们两个愿意为这个扯来扯去，那就去呗。但是于科却没有张继明那么乐观，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话说明白。
“领导，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于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比较好，毕竟张继明现在算是自己的恩主，两个人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早做准备比毫无准备要强。
“小于，怎么当了两天主编还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张继明不以为然的说道：“有话你就直说！”
“好。”于科点点头，“领导，我觉得这件事，您要早做准备。”
“嗯？！”张继明一愣，看着于科问道：“小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详细说说。”
于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市里的化工厂是个老大难问题，一直有人对它们颇有微词，但是却始终没有动他们。其实无非就是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职工问题，化工厂里面有几百名员工，是个烫手的热山芋，化工厂的问题处理不好，这些人一闹起来，市里怕是要头疼，万一搞成了群体事件，那问题就更大。第二就是负债问题，这个化工厂欠了一屁股债，谁要是接手，可能都要面临这个债务问题，而且我听说当初有部分债务都是政府出面担保的。第三呢，就比较微妙了，就是这个化工厂现在在账面上还是盈利的。是少有的几家还在盈利的市属企业。动了它，可能会引起很多非议。”
张继明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关于这些问题，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于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领导，可是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您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田佳敏和程华斌两个人互相拆台？”张继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话已经有点请教的意思了。
“从局面上来看，确实如此，但归根结底，是那一位没有发话。”于科表情深沉，伸手向上指了指。
“嗯？！”张继明脸色微微一变，他明白于科说的是谁，市委陆书记。他低头琢磨了一下，向于科说道：“继续！”
“领导，那位为什么没开口？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倾向于改制！”于科低声说道：“但是却没拿定主意，如何来推进改制！所以事情才会在这里僵持下来。”
“没错！”张继明顿时明白过来了，很显然，陆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是支持改制的，不然的话，他一句话就能终止这场闹剧，而不是搞成现在这种僵局。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继明一脸感慨的看了于科一眼，哪怕是于科已经给了他很多惊喜了，但这种惊喜还是不断出现，自己一时间还没有搞明白的事，这个秘书听了一遍，就有了判断。他不由的心里有些庆幸，当初选对了秘书。
“然后呢？你为什么说让我做好准备？”张继明追问道。
“领导，事情到这里出现了僵局，这两位之所以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是因为这两位在本地根基比较深，田市长是本土干部，程市长虽然是外来的，但是扎根咱们陵江市也有五六年时间了，也算是本土干部。两个人都不愿意接手这个事，就是觉得办好了，没自己的好处，办不好，上上下下都冲他们去了，受夹板气！觉得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于科掰着手指头分析道。
张继明仔细的听，并且不时轻轻地点头。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从这一次开始，于科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之前他是秘书，是冲锋陷阵的小卒，是一个未来可期的政治新星。现在他又多了一重身份，是张继明的谋主！
于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领导，现在局势微妙，这两位都盯着那个位置呢，所以谁都不愿意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且还把这事往对方身上推，多少有点拆台的意思。可您想过没有，陆书记是想要改制的，这两位的僵局影响了他的计划推进。咱们能想明白的事，那两位会想不明白？万一他们突然把这差事推出去，比如推到您身上呢？情况会怎么样？”
“嘶~！”张继明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有点严肃了。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于科轻轻说道：“第一，打破了僵局，免得两家在这上面扯皮，影响了其他事情的推进。第二，符合了陆书记的想法，在陵江市推进企业改制。第三，分散了卢书记和您的注意力，方便他们做点动作。还有最后一点，第四点！”
于科停了下来，不说了……
“第四点是什么？”张继明追问了一句，“说啊……”
于科苦笑了一声，“领导，第四点就是，窦大拿倒下，谁确立了绝对的权威，拿到了最多的好处？”
张继明悚然一惊，脸色微微一变，轻轻点头。于科没把话彻底说出来，但是他不是傻子，里面的意思已经听的很明白了。
窦大拿倒下，陆书记这一派获得的好处最大，再加上戚市长因为快要到点了，已经处于三不管状态，陆书记的影响力进一步做大，在有些人看来，这可不是好事。把烫手的热山芋扔到自己手里，如果自己一个搞不好……
张继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按照于科的分析，这件事不是没可能交到自己手上，而是很有可能被扔到自己手里。
事情有点麻烦了，那就是个坑，谁过去填都要出问题的，自己也不例外，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啊！
“是要做好准备啊！”张继明脸色阴沉，“可是如何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