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增自此处离开后,去了书房中,旋开书架旁的机关,书架自两侧缓缓分开,现出了一间狭小的暗室。
暗室中供着一尊牌位,拿黑布蒙着,未有揭开。
喻增和往常一样点燃青香,缓缓插入香炉之中,深深拜下,许久,才直起身。
他静静看着那青香燃去大半,才缓缓开口,轻声道:“不知为何,那个孩子……如今行事,竟然同您有些相似。”
那尊拿黑布蒙起的牌位不会回答他的话。
看着那安静的黑布,他有些自嘲于自己的自欺欺人与胆怯。
他因为胆怯,十数年来,从不敢揭开这块布,从不敢直面那尊牌位。
他本不配供奉殿下,更不配说这些话。
于是他和往常一样沉默下来,直到见香燃尽,才将机关合上,走出书房。
抬首间,他见得夜幕之上,云纱拂过弯月,清寥寂静。
同一刻,大云寺内,无绝也在仰首观天。
“洛河文星未灭,此灾已除……”无绝立于观星台上,又静看许久,才掂了掂宽大的僧袍衣袖,脚步轻松地走下观星台,乐滋滋地自语道:“甚好甚好,说不得又能多活些时日了。”
“方丈大师。”一名僧人走来,向他双手合十行礼:“天镜国师前来,想与您一见。”
“天镜?”无绝拧眉低声嘀咕:“这老货怎么来了……他一个道士,来我佛家之地,也不怕克出个好歹来。”
僧人在心中念佛,只当不曾听到。
人已来了,自然不能避而不见,无绝干脆让人将天镜请来此处。
见那一袭道袍,臂挽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向自己走来,无绝内心冷笑——可恨就是这幅表象,死死迷住了殿下!
他开口,语气便不算友善:“不知是何事竟劳得国师大人亲自前来?”
天镜国师未有直接答话,而是仰首观天,缓声道:“洛河文星本有覆灭绝迹之兆,然而如今并未涅灭,只是散落黯淡……”
无绝心中打鼓,又在心底骂了声“老货”,表面却故作讶异:“是嘛,竟有此等事?”
天镜国师拈须一笑。
“能有机缘扰乱改变此命数的,不会是寻常人。”道人枯皱的脸上有不明的笑意,“更甚者,是不属于这世间之人。”
无绝心中戒备,斜睨向他。
天镜国师转头看过来,玄妙的眼睛似洞悉一切:“圣人敏觉,早已知晓一切了。”
无绝故作出疑惑之色。
天镜国师便继续明言:“细说来,你隐瞒此事,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无绝心中再无侥幸,恢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色,一拂衣袖,负手挺着大肚腩,笑道:“如此,拿我治罪便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