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做了心理预警，真正听到，难免要一悸。
谢蓁还保留着周蕴礼结婚那天的照片。
是赵宝珠拿给她的。
那样众星捧月的背后，是宿命的悲凉，对周蕴礼而言，失去谢蓁的每一秒，都是活着在受煎熬。
“我以为他婚后过得很幸福。”
因为那本就该是他的生活。
富裕又充足，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事实的真相，孩子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他所有的，只有满身的病痛以及被遗弃的痛苦。
孟诀听着，兀自一笑，“我从没觉得他婚后过得幸福，他最幸福的日子，还是在佛德时跟你住在小公寓的时光。”
后来是周蕴礼负了她，他做的一切有亏欠的成分。
从雪山出来，他断了手指，成了自认的残废，跟谢蓁在一起，骨子里是自卑的。
多舛的命运折磨的他一身病痛。
车在药店前停了下。
孟诀将车熄了火，“我去买点药，免得他今晚熬不下去。”
车门关上，又被打开。
谢蓁从副驾驶下车，绕过车身，开了后座的门，里面幽暗一片，唯有周蕴礼煞白的脸清晰可见，她坐在他身边，冰凉的手指放置在他的眉毛上，轻触下巴，瘦削的下颌角。
那是她最熟悉的身体配件，如今触碰，却满是罪恶感。
周蕴礼早已是别人的丈夫，他们每一次的对话，眼神对视，都是错误的。
可情感总能让理智退散，七情六欲，也占据了太多。
手指抚到了脖颈的位置，周蕴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蹭着谢蓁的手腕，那是他熟悉的气味，眼睛微睁，在朦胧里看到了谢蓁。
周蕴礼又低下头，发丝撩过她的指间，“你因为可怜我，才来看我的吗？”
可怜他被戴了绿帽子，可怜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幸福。
谢蓁没有作声，见他这个样子，心酸到失神。
“我不可怜。”
周蕴礼低着声，起码这一秒，他不可怜。
孟诀快要回来了，谢蓁将手抽出来，周蕴礼没有阻拦，他知道有些人他拦不住。
下了车坐回去，掌心却是一片潮湿。
谢蓁轻轻擦干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孟诀拿了药回来，看了后座一眼，“他没醒吧？”
“没有。”
“那就好。”
如果醒了，跟谢蓁单独相处，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
孟诀先将车开回酒店送走谢蓁，又带着周蕴礼回家，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后座醒来，空洞的睁着眼睛。
孟诀被他吓到，“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
周蕴礼活动四肢坐起来，眼角稍有泪痕。
没有立刻回去。
孟诀将车在路边停稳，侧过身看他，“谈姨怎么说，判你们死刑了吗？”
“死刑？”
谈家跟赵家共同的意思，是要赵宜媛引产。
这个孩子说什么都不能留，留下来，谈家不会接受，赵家会将她驱赶。
留不留，对周蕴礼而言，影响不大。
不留，他跟赵宜媛，照旧是表面夫妻。
留下，他们离婚。
事情过去几个小时。
孟诀还是没办法相信。
“赵宜媛怀孕，你明知道不是你的，还让她留下来，她怎么敢告诉你的？”
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要护着周蕴礼，“她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引产都是便宜她的。”
周蕴礼将止疼药拿过来吃下两片。
随便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下几口。
那是谢蓁喝过的。
孟诀想吭声，却忍住了，“她照顾你，也并不尽心。”
总的来说，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根本不如谢蓁，可她的身份地位才是周蕴礼娶她的关键，无关乎爱，更无关乎照顾。
站在赵宜媛的立场来说，她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一个二婚坐过牢还断了指的男人，她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