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看她哭,孟诀也心疼,可他的感受总是藏在最深处,连表情都是那样的一丝不苟,没有变化的刻板,“声哥之前为了蓁蓁跟家里决裂过多少次,你是知道的。”
云善微微收住了眼泪,这次没有躲开孟诀替她擦眼泪的动作。
“可他还是娶了别的女人,蓁蓁怎么办?”
她最关心的人是谢蓁,其他人都不重要,可孟诀知道的更多,这中间涉及的,不单单是两个人的感情那么简单,“可你看周蕴礼,有半点新婚的喜悦吗?”
周蕴礼的苦藏到了心里,噎在喉咙,每呼吸一下,就苦一分,痛一分,他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
怪只能怪,他们缘分太浅。
这些也是云善看到的,她没了眼泪,也不再怨谁。
谢蓁都没有怨周蕴礼,她又有什么资格?
孟诀过去坐下,在云善伤心时轻抱住她。
她答应留下来一年以后,他们相处的比之前更冷淡,唯有在脆弱时,云善才会当他是依靠。
婚礼前夕,凌晨的天。
窗外蒙着浓厚的雾霾蓝色,楼下的车队天不亮便在等着,周蕴礼没去看,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盼着病得重些。
这个新郎官的身份,他巴不得有人替着。
换了家里准备的西服,随手扎好领带,周蕴礼拿出了最敷衍的态度,刚走出房门,谈老师便迎上来,替他整理扎歪的领带。
轻抚他的肩,笑吟吟道:“哪有新郎把领带都系歪的?”
周蕴礼扯动嘴角笑笑,什么也不说。
这场婚礼来得比预计早。
不入冬,天也不算凉,一切都正正好,都在计划之内。
谈家忙着办婚礼,生怕夜长梦多,赵家等这场联姻等了十几年,自然也是急的。
两家一拍即合。
并没有人问过周蕴礼的意见。
他的意见,也早就不重要了。
家里所有人见着他都要道上一声喜,周蕴礼每听一句,便要违心的笑上一次。
这场婚宴于周蕴礼而言是上刑。
他麻木的听着陌生或熟悉的面孔祝他和身旁人百年好合,那感觉生不如死,就像诅咒一般。
若是让他跟不爱的人生活到一百岁,倒真不如三十岁前就去死。
周蕴礼喝不了酒,以茶带酒敬了很多人,以至于喜宴快结束,他的大脑越来越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娶了别人。
谢蓁知道一定会生气。
喜宴进行到一半,谈老师才发现周蕴礼不见了。
到处都找不到,她急得在酒店寻,撞上周婉,又拉着她一起找,周婉还记得周蕴礼跟新娘交换戒指时那个魂不附体的样子。
她当时就担心。
担心他想不开。
突然想到什么,周婉乘坐电梯上到顶楼,又爬楼梯到露台。
夜深又凄凉,风里伴着刺骨的凉,有冬季到来的前兆,站在高处,能看得更高。
周蕴礼今天结婚,却跑到这里来,痴痴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背着身站在露台边上,护栏只到他的腰上方一寸,他手腕搭在冰冷又浮着锈迹的栏杆上,手掌又瘦又白,像鬼一样。
那一瞬,周婉的气儿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周蕴礼就这样跳下去,这六十几楼,摔下去,骨头都要碎了。
可对周蕴礼来说,从这儿摔下去,便自由了。
颤着声,周婉上前一步,“……蕴礼?”
她叫得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周蕴礼闻声,回了下头,又从身体里努力找回力气,撕裂出一抹笑,“姑姑。”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周婉稍放松了些,看出来他约莫不是想不开,“多危险,快回去吧,你妈妈正着急找你呢。”
“这就回了。”
周婉上前,谨慎地站在他身边,底下太高了,她不敢多看第二眼,像深渊,像地狱,却闪着城市的夜景,诱着人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