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礼会出手一点都不意外。
他一拳下去。
身子弱的那个成了周庭书，他被打得摔在地上，血从口腔里汇聚出来，之前缝的那几针像是又烂了，血染红了唇。
申嘉歆跟着大叫起来，上去扶周庭书，嘴上骂着周蕴礼，“你凭什么打人？坐牢没坐够是吧？”
不管她怎么叫嚣。
周蕴礼的目的只有一个。
趁着周庭书还没站稳，他上去拉着谢蓁的手要将人带走。
周庭书忙站起来追上，挡在谢蓁身前，拦住周蕴礼的路，“我说的是真是假，你问问蓁蓁就知道，何必动手打人？”
周蕴礼面色静，心里的风波却烈。
“不想被打死的话，就滚开。”
手被捏得很疼。
骨头像是要碎了。
那股力传递着，更像是要捏碎了心脏。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谢蓁不能躲着，更不能推周庭书出去做这个替死鬼，向前一步，她主动站在周庭书身前，眸光清清浅浅，不算尖锐，如果放下了，就该是这样平平静静的样子。
“别闹了行吗？谈姨没有把离婚协议书给你吗？”
她说得足够心平气和。
这个人是周蕴礼，到了什么地步，她都是不愿意跟周蕴礼横眉冷对的。
他的病刚好。
受不得气。
只是这几句，周蕴礼便白了脸，像是站不住，“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吗？”
“我跟你没有家。”
手指一点点从掌心里逃脱出来，
口供是对过的。
谢蓁照着谈老师给的台词说，“其实你上次回来我就想要跟你说明白的，是谈姨怕影响你的病，求我再等等。”
她刻意用了求这个字。
那是周蕴礼的母亲。
眼高于顶，又骄傲，却为了他去求一个女人。
这对周蕴礼来说，又是一层无形的打击，他有了半信半疑的意思，却付之一笑，“别骗我。”
“我不想跟一个坐过牢又短命的人浪费时间，明白吗？”
这不是她该说的话。
周蕴礼哑然动唇，舌尖僵硬，想要找到什么话来反驳，词库却空空如也，她说得哪里不对？
他坐过牢，是残废，就算病情暂时稳住还是需要靠药物维持生命，她还年轻，还有光明的前途，跟他在一起，都是害处。
可她是谢蓁。
别的女人或许会因为这些抛弃他。
但谢蓁不会。
她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陪他重振旗鼓的女人。
谢蓁要把话说绝了，就不能留余地，“之前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还能东山再起，现在呢？”
又是这样的面孔和语气。
精明又虚荣，像是在时刻计算着人心。
“现在也可以。”
为了她，他可以连自尊都不要。
就算她真的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他也只要她。
谢蓁没把他那点可怜兮兮的尊严放在心上，她又反问他，“算我求你了，放过我，行吗？”
她竟然求着要跟他分开。
周蕴礼被击溃，谢蓁身后，周庭书从容淡然地站着，很自信，笃定谢蓁不会跟他走，再往后，申嘉歆靠在门口，眯眼笑着，像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幕。
而他在他们眼里。
是可笑又可悲的小丑。
那在谢蓁眼里，他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变得陌生，人或是物，周蕴礼气到快要发疯，眼里却是镇定，他觉得自己应该死了，死在阴冷的监狱里，死在每一次抢救的手术台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生生被糟蹋死。
风吹得手指很凉，笑声也是。
周蕴礼冷笑一声，脚底虚浮，转身时险些摔倒，又自己站稳，一步一步，走出那里。
他不管谢蓁说得是真是假。
她都不要他了。
秋意冷，夜又深。
整座院子都冷了，伏与死寂之中。
谈家保姆睡前出来检查门窗，走到门开，约莫看到有人影坐在门前的石坎上，吓得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