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谢蓁在身边的作用。
就算被骂，他都是高兴的，“知道了，可您总要理解我些，我很久没跟蓁蓁见面了。”
“再久也不行。”
谈老师过去扶着周蕴礼坐下，腔调又回归关心的那面，“医生怎么说，严重了还是好些了？”
“不好不坏。”
这就是他身体的常态。
“还是要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周蕴礼不再有那么大的反应，“蓁蓁说她可以陪我去，只要她同行，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她这么说了？”
“亲口说的。”
不忍心给周蕴礼泼冷水。
谈老师没拆穿谢蓁的谎言，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是自由身，她要是跟着周蕴礼走了，申嘉歆非要闹个天翻地覆。
再把周蕴礼的事情捅出来，便更加糟糕了。
给了一个笑，谈老师稳住周蕴礼，“好，我去问问她想要什么时候走，让她陪着你。”
谢蓁本就没走远。
等着她来质问。
带着谢蓁远离了病房外，到了僻静的角落，谈老师言简意赅，“你答应蕴礼了？”
“他问的时候……我不忍心拒绝。”
谈老师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像是审视的姿态，“申嘉歆不可能答应的，你有想过你偷偷跑了，他们会做些什么吗？”
像是逼问一般。
压得谢蓁喘不过气。
她指甲掐着掌心，有许多疑问不敢问，尽量柔和了口吻，却还是杂糅着这么多天的委屈和不甘。
“您不是答应我事后可以反悔的吗？”
谈家、周蕴礼的母亲、就连周蕴礼家里的保姆都不喜欢她。
谢蓁自知没资格问“放弃”二字。
可谈老师答应过她的事情，总不能一个解释都没有便不作数。
哪怕早就料到了，真到这一刻，不可能不难过。
愧疚在心里蔓延。
谈老师清清嗓，表情冷漠凉薄，“蓁蓁，其实申嘉歆想要你回去，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
“……你是她养大的，跟蕴礼的开始就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趁着彼此还年轻，断了不好吗？”
一股风从窗口直灌谢蓁的衣领，她浑身的骨头都凉了，人心跟着悲凉，被逼得走投无路要去求周庭书时，她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那时的想法。
再不济就陪着周蕴礼一起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今呢？
连陪他死的权力都没有。
哑然地动了动唇，她嗓子像是生长在了一起，一开口便要撕裂皮肉，“您让我去求周庭书，同意他们要求的时候，是不是就从没想过让我回来？”
“蓁蓁，你是他们家的人。”
谈老师没有说难听的话，相比起以前，她够温柔的了，温柔到谢蓁都不忍再跟她对抗下去。
这样继续下去的结果是什么呢？
周蕴礼难做，谈姨伤心，她在无休无止的拉扯中筋疲力尽。
“趁着这次机会，跟蕴礼断了。”
不是商量的口吻，又似请求，谈老师又露出那天要给谢蓁下跪的表情，“你让他跟你在一起，他如果再遇到什么困难，你能帮他吗？周家那些人都眼巴巴的想要整死他，免得他起死回生，你能保证防得住那些明枪暗箭吗？”
谢蓁不可以。
但谈家可以。
“他现在需要最权威的医生专门腾出半年的时间只给他一个人调养治病，你能这么快替他办到，保证他性命无恙吗？”
顿了顿。
她又问：“不说这些，就是一个孩子，你都不能给他，单是这点，我接受你了，蕴礼的外祖父，那些人也不会接受。”
心脏像被捏碎了，谢蓁辩解不出声。
话难听。
可哪一句说错了呢？
周蕴礼不再是周蕴礼，他是谈家的周蕴礼，那谢蓁也不会再是谢蓁，她是必须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谢蓁。
谈老师向前一步，将谢蓁轻揽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像是母亲那样和煦温暖，“蓁蓁，谁活着没有几个遗憾呢？有些事情，本就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