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隔了足足有一年的时间,可想而知,谢蓁本不想见她。
“你突然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问得很温柔。
这才是秦漫漫本该有的样子,在失去所爱之前,她就是这样的,与人为善,是会为周蕴礼排忧解难的姐姐,也从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她的一切恶,都是因为失去了生活支柱。
谢蓁忽然恍惚,竟然可怜起她来。
只因突然想明白,如果当初在滑翔伞上摔得粉身碎骨意外死亡的人是周蕴礼,她也会为他倾其所有的报仇。
相比之下,秦漫漫更可怜。
让她为之付出一生的人,压根不爱她。
谢蓁面上浮现苦笑,“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过得好吗?”
隔着透明玻璃,秦漫漫愣了下,随即笑起来。
“……我以为你在讽刺我呢,在这里能过得多好?别被折磨成心理变态就不错了。”
她低下头,看着锁住自己自由的那副手铐,“刚来的时候,吃青菜萝卜,做苦力……”
这都不是最苦的,说来说去,这就是普通生活,不算什么,更算不上苦。
“不过这些在我刚到佛德时的时候经历过,没什么。”秦漫漫忽然撩开额角的碎发,上面赫然有块疤,“只不过每天要挨打,有点疼,其他的,没什么。”
谢蓁没吭声,木然听着。
秦漫漫像是很欣慰,“没想到,第一个来关心我的竟然是你。”
“我不是想关心你。”谢蓁没骗她,“我就是想知道,在里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罢了。”
她太直白了。
明知道这个谎言会让秦漫漫难过,她还是说了出来,毕竟她难不难过,跟自己没太大关系。
秦漫漫也不意外,“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
“猜到以周蕴礼的性子,早晚也要进来走一圈的。”她表情变了变,像是在笑,又像是哭,“他不是还为了你,切过别人一根手指吗?”
可这次,要严重得多。
之前的种种,他还能用钱摆平,这次是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谁都帮不了他。
早上才停的雪到了中午又飘落下来。
顾不上下着的雪。
谢蓁往医院赶,下了车走过一段路,浑身湿透,冷得打颤都没有感觉,小跑几步到了医院门口,便看到那辆警车。
有双手从背后拉了一把,将她拉到车后躲着。
赵宝珠喘着气,面红耳赤的,她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好在赶上了,你可别过去,再让周蕴礼看到,他再激动得拘捕可就麻烦了。”
“他人呢?”
雪落到赵宝珠脸上。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警车方向。
在一片白雪纷飞中,周蕴礼穿着黑色大衣,病容脆弱,步伐缓慢地走在两名警察中间,绵绵寒气笼罩下,他走得很坦然,镇定自在,毫不在意周遭过路人的揣测。
在上车前,微微一咳,咳声很沉。
压在谢蓁心头。
几片雪落在周蕴礼肩头,他在上车前脚步定了下,像是有什么预感,睫尖上扬,极为轻淡地往远处看了眼。
可惜看的不是谢蓁的方向。
看完后,他迟缓得颔首,说了声,“麻烦你们。”
警察给他开车门,让他坐在后排,其中一名警察坐在他身边,这是对嫌犯的待遇。
目送那台车在雪天离开。
赵宝珠轻叹口气,“没上手铐,算是好的了。”
“谁报的警?”谢蓁没流泪,她知道哭是最没有用的,当下最紧急的是让周蕴礼平安,别说是拘留,就算是审问环节,他都未必熬得下去。
这里又是京华,夜里最低温度在零下十度。
周蕴礼最多能待三天。
赵宝珠不敢说,怕谢蓁激动起来,“蓁蓁,这件事还是让他们去摆平,孟诀在,他已经去想办法了,起码先让周蕴礼在里面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