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周康早该睡了。
他来，是为了见赵芙。
赵芙见到他，脸上一点点错愕的神色，却很淡，很快平复下来，“是庭书啊，这么晚了，你爸爸睡了，明天再来吧。”
他来得太勤快了些。
之前不能拒绝，这个点还来，赵芙有理由拒绝。
周庭书一如既往地给了温润笑容，“我不是来见爸爸的，我是找您聊些事情。”
“有什么还是明天……”
“有关爸爸的后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他还是有礼貌的，这是从小就学会的礼仪，“如果实在没有，那我明天再来。”
好像只有这件事才能让赵芙感兴趣。
她又急忙改换了话锋，“我正好也想找个人商量，可是你爸爸身体好了不少，应该没有那么糟糕。”
“是。”
周庭书相貌就是善良的，他说话，总带着善意，让人不忍拒绝，“只不过年后我回到单位，如果有什么事情，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回来，我想您能理解。”
“……那你的意思是？”
他眼眸微弯，像是在笑，“找个时间，把蕴礼叫来，一起商量商量，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敢这么跟赵芙说，他便是敢肯定，她是希望周康尽快咽气的。
赵芙犹豫了下，“可他并不想来。”
第二天一早，白雪飞扬，窗上有被冰冻的痕迹，窗内满是水汽。
谢蓁趴在窗户上，有些许憧憬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周蕴礼边打电话边走进来，话里含着些许歉意和推辞，“他的后事没什么可商量的，要我出注意，我也只有一个注意，拿一卷草席卷了埋了，别的我想不出来。”
赵芙为难极了，“现在你就别开玩笑了，庭书说他年后要工作，没有时间……所以才找你一起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那就是我的态度。”
因着是赵芙打来电话做说客。
周蕴礼还是给了基本的尊重，“如果需要钱，你们联系我的就好，我不会少的。”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br>赵芙解释不清，“总之你过来好吗？”
“我这两天都有其他安排。”
他是并不想去的。
赵芙清楚这点，起初她不想为难周蕴礼，可听了周庭书几句后，便改变了想法，“用不了多久的，你就来一趟，就当给阿姨一个面子，好吗？”
“看时间。”周蕴礼的态度模棱两可起来，“您先忙。”
他快速挂断电话。
不给赵芙多话的机会。
放下手机，他走到谢蓁身后，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出去，是那些雪景颜色，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好似很累。
谢蓁揉了揉他的头发，“赵阿姨让你去看周叔叔？”
“还是想让我讨好他，好多要些钱吧。”
周蕴礼看得简单了不少，也只看到了浮于表面的那层，谢蓁是向着他的，无论在什么事情上，“不想去，拒绝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周蕴礼在她耳边嗤笑了一声。
“我要是能像你这么天真就好了。”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
她身上可有他不会再有的天真，那东西是让人羡慕的，当然要夸。
夸完了，周蕴礼抱着她，将她从温暖的床上抱下来，“不是催你赶快起来了？”
原定在中午就要赶去看秀姨。
被谢蓁这么一磨蹭，到了下午，又下着雪，道路难走。
走到泰禾院子，天色有些变暗。
周蕴礼在来之前没有调查过，怎么也没想到，周庭书就住在这里，在以前的家里打上了照面，周蕴礼却不屑跟他多说，一路直奔，找到秀姨。
他们坐下聊了许久。
秀姨眼睛内浮出一片汪洋，满是激动，好在谢蓁嘴甜，能安抚得住。
他们在房内聊。
周庭书便站在房外等待，随着夜色的加深，灯火愈发明亮，燃进他的眼底，变成一簇火焰，没多久，他们的交谈结束，周蕴礼带着谢蓁走出来，周庭书站在漫天飘雪里，瞳孔里的火焰却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