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猛地抬头:“十年?”
“十年。”
张雪宁点头,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你可以想象那种日子。暗无天日的阁楼,吃不饱穿不暖,连大小解都只能在狭小的角落解决,尊严被碾碎成泥。一个人被那样囚禁十年,怎么可能不对那个地方、那种血统产生怨恨?”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的冷风轻轻吹拂。
卡曼终于明白贝恩斯那绝望的眼神从何而来——他身上流着的,正是刘醒非用十年苦难刻进骨髓里厌恶的血脉。
“不过也有例外。”
张雪宁话锋一转。
“露布夫人,当时法期特最尊贵的贵妇,却偏偏爱慕那一世的刘醒非。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那是他在西极唯一的温暖。”
“所以他才会对我们迪邦家的人另眼相看?”
卡曼想起贝恩斯提到的名字。
“对。”
张雪宁点头。
“露布夫人是迪邦家族的先祖,刘醒非念着那段情分,才会对她的后人多几分容忍,比如你。但这仅限于此了。”
她看着卡曼苍白的脸,语气带着无奈。
“他对西极血统的芥蒂太深,尤其对自己那脉流着西极血的子嗣,更是希望彻底断绝。贝恩斯……其实早就该明白的。”
卡曼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灯,只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所谓的血脉亲情,在十年囚禁的苦难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刘醒非的冷漠不是没有缘由,贝恩斯的绝望也并非空穴来风,而她夹在中间,连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雪宁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两个年轻的女孩在豪华套房的寂静里相依相靠,窗外的霓虹再璀璨,也照不亮这段被仇恨与苦难缠绕的血脉阴影。
清晨的阳光刚越过五星酒店的玻璃幕墙,将大堂地面的大理石映照得发亮,门外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引擎怠速的低鸣。
张雪宁站在旋转门内侧,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金属扶手,目光落在两辆缓缓停稳的白色小客巴上。
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第一辆客巴的车门滑开时,率先下来的是十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
他们动作统一,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战术靴踩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踏响。
每个人都背着紧凑的战术背包,腰间鼓鼓囊囊,耳麦线从衣领里探出来,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环境,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
紧接着,第二辆客巴的车门打开了。
与前者截然不同,下来的是几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学者,其中一位白发老者还推着一个装满精密仪器的金属推车,仪器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不时低头查看手中的平板电脑,神情专注而严肃。
就在这时,酒店大堂的旋转门再次转动。卡曼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贝恩斯走了出来,张雪宁紧随其后。
贝恩斯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脸色比昨天稍显红润,他微微抬手,示意卡曼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两队人马身上。
“看来我们的‘工具箱’到齐了。”
贝恩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向第一辆客巴前站得笔直的雇佣兵队长,对方立刻上前一步,抬手敬了个简洁的军礼。
张雪宁的目光掠过那些冰冷的武器轮廓和精密的科技设备,指尖微微收紧。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关乎命运的博弈,将正式拉开序幕。
酒店门前的风似乎更凉了些,吹动着贝恩斯轮椅旁的衣角,也吹动了每个人心头隐秘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