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于显龙翻箱倒柜,把尘封了三四年的包袱拿了出来。
青布包头,软皮坎肩儿,鹿皮护手,牛皮板儿带,九成新的七星子,宽裆马裤,软底快靴,色木柄腿叉子……。
一切装备妥当之后,于显龙一口将油灯吹灭,推开房门,闪了出去。
他们一路贴墙根、钻树影,蹑足潜踪,兔伏鹤行,奔向昔日韩家大院,今天的大东医馆分号。甩飞爪、上墙头,落进院内,却见院内黑影一闪,进了正北面的上房。
在当时的东北,一般人家,能如于显龙家那样四周窗纸中间镶一块玻璃的窗子就算奢侈的了。这间房子跟龙家相比毫不逊色。无奈,窗玻璃上挂满了白霜,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用老办法,用腿叉子的锋利刀尖,轻轻地挑开一个孔洞。
一看之下,令他大吃一惊!
里面没有灯光,却有一个火盆。火盆后面,韩三虎和一个俄国娘儿们被困得结结实实放在地上。两个人软绵绵,仿佛中了迷药,紧闭双眼,虽有呼吸但人事不省。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身影,背对着窗户,像极了花田咲!
另一个人一身夜行衣,蒙着脸面,在火盆里烧着一些单据。焚烧完毕,那黑衣人一鞠躬,两个人起身开门。
于显龙一闪身,只见墙边的树影一动,一个人扯着绳子飘落下来,是老婆汪润贞!
房门轻轻一响,两个身影接连闪了出来,随之从院子四个角落、院门两侧都闪出了人影。
汪润贞连忙躲进角落。
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汪润贞也是横行绿林多年的女匪,反应迅捷无比,左手伸向腰间;右手伸手缩腿,试图拔出腿叉子。可那人比她更利落,还没等抓住刀柄枪柄,两手已经被紧紧抓住。
她闻见了一股最熟悉的男人气息,她不再反抗……
汪润贞被人背着奔向屋檐下,忽然一阵震颤,她被放到了地面。然后就被一个人抱住了。
手脚被解开,塞嘴的玩意儿被除去:“三儿……”
于显龙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废话了。他们家西屋冷炕上有一块活坯,掀开那块活坯,有个木匣子。进去拿出来。”
汪润贞答应一声,飞身进屋。
回到家里的时候,公鸡又叫了。
点着一段小蜡烛,打开盒子,里面大大小小六个金克子!
于显龙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你说,他们那么多人,放着这么多金子不要。费那么大的劲,他们要的是什么?我看见了。他们在一个火盆里烧东西,临走还拿走个木匣子。可是,我被一个身影吓着了。”
汪润贞:“花田咲!”
于显龙:“我虽没看见正脸儿,可那背影实在太像了。现在你该明白,当初我为什么那么怀疑小关东了。我敢断定,你明天再见到花田咲,依然是那个温婉端庄,弱不禁风的日本姑娘。跟今晚的事一点都联系不到一起。”
汪润贞:“对了,你怎么知道黄肯子在那个地方。”
“哼哼,别忘了,我和尕尕狐为了找到那些大烟膏子,足足忙活了七八个晚上。你都留着吧,说不定哪天派上大用场。”